回到仁王公寓的路程,是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度过的。信子低着头,紧紧攥着仁王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立刻消失。眼泪不再汹涌,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持续地滚落,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灼烫着仁王的手背。
仁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牵着她,用比平时更稳的力道包裹着她微凉颤抖的手。欺诈师巧舌如簧,此刻却觉得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走进熟悉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信子压抑的哭声才终于稍微放大了一些。她站在玄关,不肯再往前走,肩膀微微颤抖,像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草。
仁王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拉进怀里。信子立刻把脸埋在他带着汗味和阳光气息的队服外套里,闷闷的、委屈的哭声传了出来。
“呜……雅治……能不能……不去……”她哽咽着,说出最孩子气的请求。
仁王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环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收紧了怀抱。
“那里……肯定有很多厉害的人……会很辛苦……我、我知道……”信子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浸湿了他的外套,“可是……我会……会很想你……非常非常想……害怕的时候……找不到路的时候……怎么办……”
她列举着所有可能遇到的困难,每一个都与他息息相关。仁王静静地听着,心脏那片柔软的区域被反复揉捏。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人如此深刻地需要和依赖着。
哭了不知道多久,信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小的抽噎。仁王感觉到胸前的湿润,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感觉怀里的女孩动了动。
信子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双蜜糖色的大眼睛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澈明亮,虽然还红着眼圈,里面却多了一丝奇异的光。她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却清晰地说:
“但是……但是……雅治很厉害。”
仁王微微一怔。
“雅治的网球……是最特别的。”她继续说着,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告诉他,“幸村部长和真田副部长都去了……柳生君也去了……如果雅治不去的话,就太奇怪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放在她肩头的手,那里因为长期握拍带着薄茧。“这是……很好的机会,对吧?可以去更厉害的地方,打更厉害的网球……”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抖,但语气却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我……我会努力不迷路……会记得带钥匙……会好好上课……会、会努力不想你想到哭……”
说到最后,她又有点想哭,但还是用力忍住了,努力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所以……所以……雅治要去。要变得更强……然后……然后早点回来。”
仁王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却努力绽放笑容的小脸,听着她这番笨拙却无比真诚的“鼓励”,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想嘲笑她的傻气,想戳穿她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在强撑,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然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戏谑或挑逗,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舔去她唇边咸涩的泪痕,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做出无声的承诺。
信子被他吻得有些晕眩,原本强撑的坚强仿佛在这一刻融化,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回应着这个带着离别气息却又充满慰藉的吻。
良久,仁王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微促。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睛,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puri~ 笨蛋。等我回来的时候,要是发现你瘦了,或者又因为迷路哭鼻子,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是他式的承诺和牵挂。
信子用力地点点头,再次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一次,似乎不再全是悲伤,还掺杂着为他感到的骄傲,以及一份决定要坚强等待的决心。
“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