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干什么?”
“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不必要想些有的没的。我没有要嫁入傅家的意思,也没有要生下这个孩子作为筹码的意思。对我而言,和傅庭臣彻彻底底的分手,恢复我个人的正常单身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总是缠着我,会影响我新的开始。”
傅国宏看向傅庭臣。
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傅庭臣的眼圈有些发红。
一个男人,红了眼眶,可见内心有多么的痛苦煎熬。
在这么一瞬间,傅国宏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可怜太卑微了。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宁家的女儿。
傅国宏也觉得,是自己种下的因,却让儿子来承受这个果。
“别这样,宁芷,你……”傅国宏试图说些什么,“你,问问庭臣的意见。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就有权利决定。”
“你怎么能这么的强势,不讲一点情面?”
宁芷反问道:“傅家讲过情面吗?”
傅国宏答不上来。
而且,他看着宁芷的表情神态,内心更是一阵恐慌和心虚。
仿佛宁母来找他索命了。
“阿芷,”傅庭臣蹲下身来,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坐在副驾驶的时候,你一直看着车窗外……竟然,就是在思考着流掉孩子吗?”
“是的。”
“你明知道,我在意我们的孩子。”
宁芷回答:“我不在意。否则,我也不会一直都在吃药了。”
傅庭臣喉结滚了滚:“可是很多次,你跟我说,你很喜欢小孩子,你很喜欢商渡舟,你还说……”
“假的。”宁芷打断他的话,“我那是哄你的,骗你的。”
傅庭臣膝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见状,方茹连忙去扶他:“庭臣!你这是干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个时候,却跪在宁芷面前?!
不行!
方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傅庭臣扶起。
而他的眼睛,始终牢牢的盯着宁芷。
宁芷却不看他,面容冷漠。
“你说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也没有事先沟通好,就贸然把宁芷带来家里,”方茹心疼不已,“现在自己又被伤成这样……庭臣,你要是心脉受损了,我和你爸怎么办,傅家怎么办。”
极致的伤,会带来极致的痛,留下永远的心理阴影,无法散去。
心脉受损,跟活死人没区别了。
如同行尸走肉。
“我带阿芷来,是想,是想……”
傅庭臣的话还没有说完,感觉到喉间一股腥甜。
他努力的想要将这股腥甜给压下去。
因为,他要说完这句话。
“我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都……”
最终,傅庭臣还是没有撑住。
话没有说完。
一口鲜血直直的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他高大的身子完全佝偻着,双手撑在地面,双腿弯曲跪在地上。
狼狈不堪。
这个模样,哪里还有他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宁芷吓了一大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她的白色裙摆上,有着鲜红的星星点点。
那是傅庭臣的血。
她瞪大眼睛,都忘记要呼吸要眨眼,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庭臣!”
方茹尖叫一声,迅速的扑过去。
“我的儿子啊,你这是……”方茹哭了起来,“你都,都气吐血了……你这身体,可怎么承受得住!”
“救护车!快快叫救护车啊!”
“庭臣,你撑一撑,马上就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傅国宏也赶紧跑了过去,将傅庭臣扶起,靠坐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身为父母,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责怪的话?
只有心疼。
只有怜惜。
傅庭臣的嘴微微的张着,嘴唇颤动,似乎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
白色衬衫染红一大片。
他侧头,看向宁芷。
“阿芷,阿芷……”
他无声的喊着她。
宁芷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整个人僵住了,就这么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里,傅庭臣一向都是无所不能的。
她的情绪,他会一五一十的妥帖接住,安放好。
她的事情,他会认认真真的处理,仔细办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带着笑意的,极少有负面情绪。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吐血了。
可见他的内心,多么的煎熬,多么的备受折磨啊。
傅庭臣的手想要抬起,想要去碰一碰宁芷。
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他只能看着她,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越来越昏沉。
然而,他舍不得闭上眼。
看不见他,他会很难过。
“阿芷……”
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傅庭臣还是在喊宁芷的名字。
他头一歪,眼睛一闭,手一垂,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庭臣!庭臣!”方茹刺耳的尖叫声,快要刺破宁芷的耳膜。
外面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将傅庭臣抬走。
傅国宏和方茹急切的跟上,但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所以走得不是很快。
一幕一幕,在宁芷的眼前发生。
她好像是过客,是看客。
她又是当事人。
宁芷在想,如果在傅庭臣昏迷前,她跑过去,抓住他想要抬起的手,回应他一句……
他是不是会好受很多。
她却没有这样做。
既然心狠,那就要狠到底。
中途心软的话,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太残忍了吧,”宁芷自言自语,“爱上我这样的人,是傅庭臣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她闭上眼。
但是没有眼泪流下来。
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原来是不会哭的,是哭不出来的。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宁芷一个人。
她是外人。
一名佣人匆匆走来:“宁小姐,您该走了。”
“是啊,”宁芷应道,“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呢?而我,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起身。
只是走了几步,她脚下一趔趄,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浑浑噩噩的,脚步都虚浮。
如果傅庭臣在的话,看见她这个样子,肯定会心疼的叹息一声,然后走过来,牵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