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闻冥想
银月学院的晨钟刚敲过第三响,伊格纳茨就蹲在学徒宿舍的窗台上,手里攥着本磨卷了边的《基础冥想法则》。书页上的字迹是用银月墨水写的,在晨光下泛着淡蓝微光,可那些“观想星辰”“引动以太”的词句,在他眼里比铁匠铺最复杂的马蹄铁纹路还难懂。
“冥想?就是闭着眼睛发呆?”他用指尖捻了捻书页,想起昨天凯尔法师的话,“精神力是魔法的基石,就像打铁得先有铁砧——你得让意识凝成一块‘心砧’,才能接住天地间的魔力。”
隔壁床的学徒正在铺床,闻言嗤笑一声:“铁匠就是铁匠,冥想是法师的活儿,你那双手只会抡锤子,哪能聚得起精神力?”
伊格纳茨没吭声,默默把书塞进怀里。他走到宿舍后院的老橡树下,捡起块光滑的鹅卵石——这是他从落锤镇带来的,石面上有他当年锻打时溅上的铁星子。他学着书上的姿势盘腿坐下,把鹅卵石放在膝头,闭上眼睛。
“观想星辰……”他试着在脑子里画星图,可浮现出来的不是银月城的星空,而是铁匠铺的熔炉,火苗舔着铁坯,发出“滋滋”的声响。
二、心砧初成
这样过了整整七天。
伊格纳茨每天天不亮就去老橡树下打坐,白天跟着学徒们学符文,晚上回来继续“发呆”。别人的冥想室飘着薰衣草香,他的石桌上总摆着小铁锤,实在静不下心时,就敲敲桌子——不是发泄,而是模仿打铁的节奏:轻敲三下是“预热”,重敲两下是“锻打”,最后一下轻碰,像极了淬火时的“收势”。
第八天清晨,他又坐在老橡树下,膝头的鹅卵石被摩挲得发亮。他没有刻意观想星辰,只是回忆着父亲教他的第一课:“打铁不能急,得等铁坯热透了,劲儿才能使到点子上。”
意识里,那座虚拟的熔炉慢慢平静下来,火苗不再乱蹿,而是稳稳地舔着炉壁。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火苗的根部——那里是温度最高、最稳定的地方。突然,指尖的鹅卵石微微发烫,像被熔炉的余温烘着了。
“嗡——”
脑子里像有根弦被拨动了。不是铁匠铺的锤声,而是一种极细的震颤,从眉心往四肢蔓延。他“看”到无数细碎的光点,像铁屑被磁石吸引,正围着那团稳定的火苗打转。
“这是……魔力?”伊格纳茨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不敢睁眼,只是稳住呼吸,像握着刚出炉的铁坯,既怕握松了掉了,又怕握紧了烫着。
那些光点越来越密,顺着震颤的轨迹往他意识深处钻。他想起凯尔法师说的“心砧”,试着让意识里的熔炉慢慢冷却、凝固——火苗渐渐熄灭,炉壁化作一块黑沉沉的砧面,边缘还留着他当年刻下的防滑纹。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橡树叶,落在他脸上时,伊格纳茨睁开眼。他摊开手掌,那块鹅卵石正悬浮在掌心,石面上的铁星子在微微发光。
“成了?”他喃喃自语,指尖一碰,鹅卵石“当啷”落在地上。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暖意,像刚敲完一锤的铁砧。
三、引魔入体
学徒们发现,伊格纳茨变了。
他不再在冥想时敲桌子,可打坐的姿势越来越稳,有时能在老橡树下坐足三个时辰。有次符文课上,老师让用精神力移动羽毛,别人的羽毛摇摇晃晃,他的羽毛却像被无形的铁钳夹着,笔直地落在指定的陶罐里。
“你这哪是精神力,分明是蛮力。”有学徒不服气。
伊格纳茨没辩解。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确实带着股“铁味儿”——别人的魔力是柔和的光流,他的魔力更像锻打的铁水,刚猛、滚烫,顺着血管流动时,甚至能听到“哗哗”的声响,像铁水在模具里成型。
凯尔法师特意给他找来本《地脉魔力解析》:“银月城的魔力藏在地下的矿脉里,就像铁料藏在矿石中。你试试用‘心砧’去敲敲地脉,说不定能引出更纯的魔力。”
伊格纳茨抱着书来到银月城的护城河边——这里的河床下藏着条银铁矿脉,是法师们公认的“魔力泉眼”。他坐在河岸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心砧”。
这一次,他没有召唤熔炉,而是让心砧的纹路与河床的走向对齐。他轻轻“敲”了一下——不是用锤子,而是用意识发出一道震颤。
“咚——”
仿佛有块巨石投入深井。河床下传来回应,一股比之前强十倍的魔力顺着地面往上涌,带着银铁矿特有的冷冽气息。伊格纳茨赶紧稳住心砧,像接住从熔炉里舀出的铁水,引导着魔力顺着血管流转:从眉心到心脏,再到四肢百骸,最后回到眉心,形成一个闭环。
当他再次睁眼时,护城河里的水竟围着他的脚打了个漩涡,河底的细沙聚成个小小的铁砧形状。
“引魔入体,循环不息。”凯尔法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个水晶瓶,“这是‘凝魔剂’,能帮你稳住刚成型的魔力回路。不过记住,你的回路是‘锻铁式’的,别学别人用柔术去顺,得用刚劲去控。”
伊格纳茨接过水晶瓶,瓶里的药剂泛着金属光泽,像融化的银。他仰头喝下,魔力回路立刻传来被“淬火”的刺痛,却也变得更加坚韧——就像烧红的铁坯淬了水,硬得能敲碎石头。
四、初显锋芒
三个月后,学院举行“初阶魔力测试”。
测试台是块巨大的月光水晶,能根据精神力的强弱发出不同的光。学徒们依次上前,水晶大多发出柔和的蓝光或绿光,只有少数几人能让水晶泛起紫光。
轮到伊格纳茨时,台下响起一阵窃笑。有人打赌他连蓝光都引不出来,还有人赌他会把水晶敲碎——毕竟他走到哪都带着小铁锤。
伊格纳茨没理会起哄声,只是伸出手按在水晶上。他没有急着催动魔力,而是先让意识里的心砧转了半圈,对准水晶深处的魔力节点。
“嗡——”
水晶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的不是蓝光,也不是紫光,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橙红光,像熔炉里的铁水映亮了夜空。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在水晶表面映出了心砧的纹路,台下的笑声渐渐变成了惊呼。
“这……这是‘锻铁型精神力’!”凯尔法师抚着胡须,眼中满是惊叹,“古籍里记载过,能引动金属性魔力的特殊体质,没想到今天见着活的了。”
测试结束后,艾拉斯卓的侍女突然来找伊格纳茨。“银女士说,”侍女递给他一枚徽章,徽章是个微型铁砧,上面缠着银色的月桂枝,“你不用再当学徒了。从今天起,你是银月学院的正式法师,专攻‘锻魔术’——用精神力锻造魔力,就像你当年锻造铁器。”
伊格纳茨握着徽章,指尖的老茧摩挲着铁砧纹路。他想起落锤镇的铁匠铺,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铁是死的,人是活的,能把死铁敲出活气的,才是好铁匠。”
如今,他敲出的“活气”,正顺着精神力的脉络,在银月城的魔法空气中,发出属于自己的、带着铁锈味的嗡鸣。
五、冥想日常
成为正式法师后,伊格纳茨的冥想不再是“任务”,而成了习惯。
他的冥想室不在学院的塔楼里,而是自己在城南铁匠铺改造的——角落里堆着铁料,墙上挂着符文锤,正中央不是软垫,而是块磨得光滑的铁砧。每天清晨,他会坐在铁砧前,先敲三下砧面:“一为稳,二为刚,三为活。”
敲完,才盘腿坐下,意识沉入心砧。他不再刻意追求魔力的多少,而是打磨精神力的“锋刃”——就像把粗铁坯锻成细针,既要硬,又要韧。有时他会在冥想时锻打铁片,让锤声与精神力的震颤共振;有时会把刚出炉的铁水倒在冥想室的凹槽里,看着铁水凝固的纹路,调整魔力流转的轨迹。
有次艾拉斯卓来探望,看到他一边打坐一边用精神力控制小铁锤,在铁片上敲出“静心符文”。“你这冥想,倒像场打铁仪式。”银女士笑着说。
伊格纳茨睁开眼,铁片上的符文刚好成型,发出淡红微光。“法师用咒语沟通魔力,我用锤子。”他拿起铁片,符文在阳光下流转,“本质都一样——让死的东西活过来。”
银女士看着他掌心跳动的魔力光点,那些光点不像别的法师那样柔和,而是带着跳跃的火星,像极了落锤镇熔炉里永不熄灭的火焰。她知道,银月城的魔法史里,即将添上一笔“锻魔师”的记录——一个用铁锤敲出精神力,用铁砧接住魔力的,从铁匠铺走出来的法师。
冥想结束时,伊格纳茨总会拿起小铁锤,在铁砧上敲出最后一声轻响。那声音穿过窗户,混着银月城的晨钟,像在告诉整个托瑞尔:有个曾挥锤打铁的小子,如今正用精神力,为这个世界锻打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