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用定位符传回京城,寻了家规模不小的客栈,租下一套带院的厢房。心念微动,将冷紫嫣与十几位化形妖兽从小世界唤出,安排他们在此落脚。他递给冷紫嫣一个装着四千万灵石的储物戒,叮嘱道:“这几日你们去收些残破法宝,还有二级、三级的材料,切记低调,别引人注目。”
安顿好这边,江林转身赶往京城传送阵,支付灵石后踏入法阵,白光闪过,已传送抵达西岭城。
刚出传送阵,一股萧索之气便扑面而来。往日繁华的西岭城街道如今行人稀疏,开门营业的店铺寥寥无几,多数门楣上挂着“店铺转让”“急售”的木牌,字迹在风吹日晒下已有些模糊。
江林走到城中心——本该是最热闹的地段,此刻却冷冷清清,偶尔遇上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难掩的焦虑。
此时正值午后,按说该是市井最喧嚣的时候,街角一位老者却已开始收拾摊位,准备打烊。
江林上前搭话:“老人家,这才刚过晌午,怎么就收摊了?”
老者抬起头,脸上布满风霜,苦笑一声:“哪有什么生意可做哟。如今就我一个老头子守着,能多看几日将铺子转让已是勉强。”
江林目光落在铺子门侧的“急售”木牌上,问道:“看您这铺子要卖,不知开价多少?”
老者叹了口气:“只卖一万灵石。主家早就走了,让我再撑几日,若是实在卖不出去,我也该回乡了。想当年繁华时,这铺子值二十万灵石呢,如今连个零头都不到喽。”
江林指尖在储物戒上轻轻一触,一枚装着一万灵石的袋子便落在老者摊前的木桌上,声音平静无波:“这铺子卖我吧。”他目光落在老者布满褶皱的脸上,添了句,“只是不知老人家能否与我细说些城内的事。”
老者望着那袋灵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声苦笑,用袖口擦了擦桌角的灰尘:“客官倒是爽快。也罢,反正也没什么事,便与你说道说道。”他搬过两张条凳,又从摊位下摸出个陶壶,倒了两碗凉茶,推到江林面前:“来,先喝口润润喉。”
江林接过茶碗,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壁,静静听着老者开口。
“要说这西岭城,原先可不是这般模样。”老者呷了口茶,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的追忆,“三年前我刚到这儿时,大街上的酒肆能排到巷尾,夜里的灯笼能照得跟白昼似的。可自打镇妖城丢了,人心就散了。”他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紧闭的店铺,“那家绸缎庄的掌柜,前几天还拍着胸脯说要守到最后,昨天就卷着细软跑了,连招牌都没来得及摘。”
江林适时问道:“那城里的驻兵还有多少?能守住城吗?”
老者放下茶碗,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驻兵嘛,听说还有十五万,大多是从镇妖城逃回来的。城头上的护城大阵也好好的,前些日子还开启过一回,那阵眼的灵石亮得晃眼,听说是能扛住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
江林追问:“城外的妖兽当真有传闻中那么多吗?”
老者眉头皱了皱,像是想起什么犯怵的事,声音下意识压低了些:“具体数目说不清,不过听守城的大兵们闲聊,说对面山林里藏着的妖兽,足有三十万。”
江林心头微动,端着茶碗的手指紧了紧:“既如此,为何不见大战?”
“大战?”老者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哪有什么大战。那些妖兽大多就在城外晃悠,偶尔冲过缓冲区,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杀几个落单的士兵就退了。倒是咱们城里,三天两头有人传‘妖兽要破城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害得商户们天天背着包袱,就等着一声令下好跑路。”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客官,该说的我都说了。这铺子的地契玉符在柜台抽屉里,你自个儿取吧。我这就收拾收拾,回乡下投奔儿子去,再晚些,怕是传送阵要关了。”
江林望着老者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茶味带着淡淡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极了此刻西岭城的处境。
他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前后两套大院,十几间房,格局周正,确实是处绝佳的铺面。要不是这场兽潮,别说一万,便是二十万灵石也未必能拿下。
十五万驻兵,完好的护城大阵,妖兽虽多却未真正攻城——局势确实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那散了的人心,比三十万妖兽更让人棘手。江林走到铺子门口,推开虚掩的木门,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扬起漫天飞舞的灰尘,在光柱里无声翻滚。
江林锁好铺子门,隐灵法袍将气息敛得愈发沉寂,顺着稀疏的人流往城南兵营走去。方才老者的话仍在耳畔回响,说是人心涣散,可沿街巡逻的兵士却与传闻不符——他们甲胄虽略染尘土,却擦得锃亮,枪戟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队列迈得整齐划一,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竟敲出几分震慑人心的韵律。
越靠近城南大营,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浓。营门处竖着两杆丈高的旗杆,玄色军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镇西”二字遒劲有力。营外的空地上,数千名士兵正列队操练,长枪如林,随着将官的口令齐齐刺出,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啸声此起彼伏,竟压过了远处城头隐约传来的号角。
他寻了处茶馆坐下,临窗的位置正好能望见大营的一角。只见校场上,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兵正策马奔袭,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下一队弓箭手已搭箭上弦,箭矢离弦的破空声密集如骤雨,箭簇尽数钉在百步外的靶心,竟无一支脱靶。
“这西岭守将,倒是个能人。”邻桌的茶客压低声音议论,“听说姓秦,是从北边关调过来的,治军极严,便是夜里轮岗,兵士们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前几日有个小校擅离职守,被他当场按军法处置了,现在营里谁还敢偷懒?要我说啊,若不是秦将军镇守此城,这西岭城早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