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对于凡人而言,是一个季节的更替。对于修士,不过是数次打坐吐纳的工夫。
当韦多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百符斋所在的偏僻巷弄时,已是初冬。萧瑟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巷子里空无一人。
百符斋的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两盏素白的灯笼。
韦多宝在巷口的一处阴影下静静站定,就像一块融入了环境的青石,气息与周遭的寂寥融为一体。
约莫一炷香后,百符斋的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身穿素色布衣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的眼眶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但眼神却很平静,已没有了少年的茫然。
他目光落在了那处阴影,没有出声。韦多宝迈步上前,后院还是那个后院,只是院中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刘靖常坐的那张躺椅,也已经收了起来。
房间里,一张简陋的灵堂已经撤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
刘鸣熟练地烧水、沏茶,将一杯热茶推到韦多宝面前,动作沉稳,没有半分慌乱。
“以后,你便跟着我。”韦多宝端起茶杯。
刘鸣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是,师父。”
…
半年光阴,匆匆而过。
落霞山,地字三十六号洞府内,灵气氤氲。
石室中,十五岁的刘鸣盘膝而坐,他身前的石桌上,平整地放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他双目微闭,一缕远比半年前凝实的神识,正引导着一缕灵力在符纸上缓缓游走。
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远不如韦多宝那般行云流水,但每一笔都画得极为认真、稳定。
终于,当最后一笔符文落下,整张符纸灵光一闪,一股纯正的锐金之气弥漫开来。一张品质上乘的一阶极品金光符,成了。
刘鸣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这半年来,在韦多宝的指点与充足的资源供应下,他的修为已然突破到了练气八层,如今更是能独立制作出一阶极品符箓,这在半年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神识还是不够凝练,收笔时灵力散了一丝,否则此符威力还能再增半成。”一个平淡的言语从旁边的石室传来。
韦多宝走了出来,拿起那张金光符看了一眼。
“是,弟子明白。”刘鸣恭敬地站起身。
韦多宝点了点头,又取出一个储物袋抛给他,“这里面是三千块下品灵石,分销之事,你继续打理。另外,将我们积攒的二阶妖兽材料分门别类,整理成册。”
“师父,您要出远门?”刘鸣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回一趟黑石坊市。”韦多宝没有隐瞒,“你如今修为已至练气八层,根基也算稳固,是时候为你准备筑基丹了。”
刘鸣的身体微微一震。筑基丹,这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练气期修士而言,都重若千钧。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五行伪灵根,竟也能有奢求筑基的一天。
“弟子…”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去吧,我离开的这段时日,洞府大阵不要关闭,若有外人拜访,一概不见。”韦多部吩咐道。
“是,师父。”刘鸣躬身应下。
待刘鸣离开后,韦多宝走入自己的静室。他此行回黑石坊市,风险不小。血狼家族的威胁如芒在背,由不得他不谨慎。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这几年积攒的各类符箓已有数百张,其中二阶符箓近百,足以应对大多数突发状况。
第二日清晨,一道不起眼的剑光自落霞山冲天而起,没有惊动任何人,转瞬便消失在了天际。
筑基之后,御器飞行,日行千里,三日之后,韦多宝的身影出现在了黑石坊市百里之外的一处密林之中。他收起飞剑法器,在身上贴了一张虚影符,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黑石坊市走去。
坊市一如往昔,只是街道上巡逻的血狼家族修士,比之几年前,似乎更多了,一个个气息彪悍,目光不善地扫视着来往的修士。
韦多宝在西市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茶楼,要了一间雅间。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块空白的符纸,指尖运起一丝真元,在上面刻画了一个只有他和秦越才懂的简单符文印记,随后叫来茶楼的伙计。
“这位道友,劳烦你跑一趟丹药阁,将此物交给他们的管事,就说故人来访,在此等候。”韦多d宝取出十块下品灵石,连同那块符纸一同递了过去。
那伙计见有重赏,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连声应下,转身便匆匆离去。
韦多宝在雅间内静静地品着茶,神识却悄然散开,笼罩了整个茶楼,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雅间门外响起。
“咚咚咚。”
“进。”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并非秦越,而是那名曾经同行的护卫张师兄。他比之几年前,气息更加沉凝,修为赫然也已到了练气九层的顶峰。
“韦道友。”张师兄看到韦多宝,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快步上前,神情带着几分急切与凝重。
“秦道友未来?”韦多宝问道。
“秦师弟不便前来。”张师兄压低了些许,“韦道友,你怎会此时回来?坊市内外,血狼家族的眼线密布,他们似乎一直在找你。”
“我回来,是为了筑基丹。”韦多宝直接道明来意,“我需要两枚。”
张师兄闻言一怔,面露难色。“两枚…韦道友,此事非同小可。筑基丹乃是宗门严控之物,即便是秦师弟,想要拿出两枚,也…”
韦多宝打断了他的话,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三张符箓,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三张符箓,一张土黄,一张青金,一张虚无缥缈,正是他所创的二阶符箓。
“这是…”张师兄拿起那张土黄色的厚土棘甲符。
“此符名为厚土棘甲符,二阶下品,激发之后,可抵挡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且受击之时,能反弹地刺伤敌。”
张师兄的手微微一抖,又拿起那张青金二色交织的符箓。
“此为金锁藤剑符,亦是二阶下品。激发之后,先以藤蔓锁敌,再以庚金剑气绞杀,若是出其不意,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同阶修士。”
最后,张师兄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几乎与桌面融为一体的虚影惑神符上。
“此符名为虚影惑神符,二阶中品。激发后,不仅能彻底隐匿身形气息,连筑基后期修士的神识都难以看破,且一旦被强行破除,符中蕴含的神识冲击,足以让对方有片刻的失神。”
张师兄听完,已是目瞪口呆。这三种符箓,每一种的功能都堪称逆天,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不擅长斗法的丹霞宗修士而言,价值不可估量。
“我以此三种符箓,每种十张,共计三十张二阶符箓,换取两枚筑基丹。”韦多宝平静地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张师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韦道友,此事我无法做主。这三张符箓,我带回宗门,让秦师弟过目。你在此地等候,最多三日,我必给你答复。”
韦多宝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为自己又续上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