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宾楼二楼的账房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孙德胜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正聚精会神地翻着年后的账本。
他不像个老板,倒像个老派的教书先生。
“柱子。”
他头也没抬,指了指账本上的一页,
“你瞧瞧,这叫‘洋芋条子’和‘洋芋片子’的东西,卖得比咱们的招牌菜还快。”
他的指尖点着那几行密密麻麻的数字,语气里有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陈金水站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杯热茶,笑着说:
“这都是柱子的奇思妙想,现在胡同里的小孩,哪个兜里不揣着几分钱,就等着来咱们这儿解馋呢。”
“是奇思妙想。”
孙德胜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何雨柱身上,
“可这门槛也太低了。土豆切条、切片,下油锅炸,谁家不会?等别家酒楼反应过来,咱们这点优势,可就荡然无存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柱子,这东西只能是锦上添花,咱们的根本,还是在菜上。你得空,还是得多琢磨几道能镇得住场面的新菜。”
何雨柱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孙老板,陈师父,新菜我有。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刚过完年,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兜里比脸都干净。您就是做出龙肝凤髓,有几个人舍得花那个钱来尝?”
他这话,说得实在。
陈金水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实情。
何雨柱话锋一转,眼神亮了起来:“所以,我倒是有个新想法。与其等客人上门,不如咱们主动走出去。”
“走出去?”孙德胜来了兴趣。
“对!”何雨柱伸出三根手指,“弄几辆三轮车,就架一口小油锅。不用多,就在这前门、崇文门几个热闹的胡同口,现炸现卖!那香味飘出去,还怕没人买?”
孙德胜一听,眉头立刻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柱子,这不妥当。”
他立刻反驳,
“这东西本就是个添头,靠它吸引孩子来,带动大人进店吃饭才是正经。你这么一搞,不就成了街边的小摊贩了?传出去,咱们鸿宾楼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光靠这个能赚多少钱?”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鸿宾楼是百年老店,讲究的是格调和身份。
“掌柜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何雨柱不急不躁,给他分析起来,“一斤土豆才多少钱?能炸出多少薯条来?一份卖一毛钱,利润对半都不止!这是薄利多销!再说了,您觉得家家户户都会做,可您想过没有,谁家舍得为了解个嘴馋,就费上半锅油?”
他环视二人,声音里透着一股洞察人心的自信。
“咱们真正的对手,也就那么几家大酒楼。可那些大掌柜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他们就算看明白了,也拉不下那个脸面来跟咱们抢这小孩子的生意。顶多,自己回家做给孙子吃罢了。”
一番话,说得陈金水哑口无言。
可他沉吟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风险还是太大了,这事儿……得再议。”
他到底是求稳的人,习惯了赚大钱、慢钱,对这种看似“不入流”的买卖,骨子里就带着一丝抗拒。
何雨柱看着他,心里并不意外。
他只是静静等待着!
孙德胜愿意做那多一个人出成本!
不愿意,他也有办法!
“掌柜的,那这事儿……”
孙德胜的眉毛微微一挑。
“我自己来干!”
何雨柱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车我找,人酒楼现成的,原材料也都有!”
孙德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每辆小车上,都挂上‘鸿宾楼’的招牌。我一分钱不要,白给您老字号做宣传,您看怎么样?”
满室寂静。
陈金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他想不通,何雨柱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己掏钱,还白给东家打名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孙德胜也愣住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何雨柱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年轻人。
风险,他担了。
名气,自己得。
这笔买卖,鸿宾楼稳赚不赔!
他缓缓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茶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只要不影响你后厨的活儿,”孙德胜放下茶杯,一锤定音,“你,就随便折腾吧。”
……
何雨柱一回到后厨,立刻就把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切墩学徒叫到了一起。
后厨热火朝天的景象,与账房里的安静截然不同。
“有个发财的路子,干不干?”何雨柱开门见山。
几个学徒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何雨柱把三轮车卖薯条的计划简单一说,然后拍了拍手: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是我个人捣鼓的,跟酒楼没关系。想入伙的,每人出点本钱,咱们按份子算,赚了钱大家分。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
话音刚落,侯六就第一个响应:
“柱子哥,我干!我那点老婆本,与其放着发霉,不如跟着你拼一把!”
“我也干!”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昂。他们都信何雨柱的本事。
就在后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合伙大计时,四合院里,贾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贾张氏黑着一张脸,坐在炕上,贾东旭则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家就这个意思,元宵节结婚可以,但家里必须得有台缝纫机。”贾东旭的声音细若蚊蝇。
“缝纫机?!”贾张氏的嗓门瞬间拔高,尖利得能划破屋顶,“她怎么不去抢!一台缝纫机要多少钱?咱们家哪有那个闲钱!”
她骂骂咧咧,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何雨柱家的方向。
那小子,爹刚跑了,不晓得藏着多少家底。最近听说在鸿宾楼又搞出了什么新名堂,风生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