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砚舟大步走在前面，耳根还泛着未褪的红晕。温雨慈小跑着跟上，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夜风微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段砚舟的脚步渐渐放缓，最终停在了路边一棵梧桐树下。他转过身，夜色中他的目光格外深邃。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声音低沉。温雨慈迟疑了一瞬，还是乖巧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段砚舟立即收紧手指，将她拉近身边。
“冷吗？”他注意到她轻轻瑟缩了一下。
温雨慈摇摇头，却在下一秒被段砚舟揽入怀中。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宽大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别着凉了。”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温雨慈偷偷抬头看他，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注意到他嘴角的伤口，心不由得一紧。
“你的伤...”她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段砚舟摸了一下嘴角，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看到温雨慈微皱的眉头，眼神柔和了几分：“不疼。”
“骗人。”温雨慈小声嘟囔。段砚舟轻笑一声，突然俯身凑近。
“那你亲一下，就不疼了。”他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戏谑，又有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温热的呼吸裹挟着夜晚的凉风，一同钻进温雨慈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感觉那股暖流顺着耳垂一路蔓延，所到之处仿佛点燃了细小的火花，而夜风又适时地拂过，冷热交替让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温雨慈只觉得“轰”的一下，血液全都涌上了头。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清晰可见，热得发烫。她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就攥紧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段砚舟！”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内心的慌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却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引诱。
段砚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非但不恼，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他精准地捉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急促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在他的指腹上，泄露了她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的情绪。
“怎么？”他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目光落在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上，语气里的逗弄意味更浓，“吝啬一个吻？可是它真的……很疼啊。”他甚至还故意蹙了下眉，做出一个略显夸张的吃痛表情，偏偏眼神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温雨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手腕被他攥着，周遭全是他身上清冽又带着点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加上这温热的暧昧氛围，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蛊惑。她心跳如擂鼓，分明是秋凉的夜，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
他笑的太忘我，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温雨慈立刻紧张起来，也顾不上害羞了。
“你看你看，乐极生悲了吧！”她故意说着，眼睛里却掩饰不住的担忧。
段砚舟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一软，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真的不疼。比起你为我担心，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温雨慈心头一颤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段砚舟很少说这样的话，但每一次都直击她的心底。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温雨慈家楼下。楼道口的灯光昏暗，为分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到了。”段砚舟轻声说，却并没有松开手。温雨慈点点头，却没有挪动脚步。她低头看着两人依然交握的手，心里涌起一丝不舍。
“上去吧。”段砚舟揉了揉她的头发，“看你房间灯亮了，我就走。”
温雨慈抬起头，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没受伤的那边嘴角轻吻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两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早……早点回去。”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就要跑进楼道。
段砚舟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偷袭完了就想跑？”
温雨慈被他圈在怀里，心跳如鼓。段砚舟低头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他缓缓靠近，却在最后一刻偏过头，只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晚安，宝宝。”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温雨慈愣在原地，感受着额头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晚……晚安。”她轻声回应，眼中闪烁着星光。段砚舟松开她，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快上去吧。”
温雨慈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楼道。在楼梯转角处，她回头望去，段砚舟依然站在原处，朝她挥手。
回到房间，她第一时间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段砚舟仰头望着她的窗口，看到她的身影，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他抬手朝她挥了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温雨慈用力点头，隔着玻璃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直到看着段砚舟转身离去，身影逐渐融入夜色，她才依依不舍地拉上窗帘。
这一夜，两个年轻人的梦中，都弥漫着彼此的气息和那份甜蜜中带着微微刺痛的情感。就像段砚舟那个带着血味的吻，痛楚与甜蜜交织，却让人无法自拔。
而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段砚舟抚摸着自己嘴角的伤口，想起温雨慈担忧的眼神和那个轻如羽毛的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知道，有些感情，越是疼痛，越是深刻；越是挣扎，越是沉沦。
人和人的悲欢总是不同的，如同相隔深渊，遥遥相望却永不相通。有人在为爱情的甜蜜沉醉，而有些人则为求之不得苦苦煎熬。彩色灯球旋转着，将破碎的光斑肆意泼洒在喧闹的卡座上。震耳的音乐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空气里混杂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的气息。在这片沸腾的喧嚣正中心，顾泽野却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他面前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浓烈的酒精或许能暂时麻痹神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沉郁和荒芜。
顾泽野深陷在沙发里，身影被明明灭灭的光线切割得有些模糊。指间夹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灰烬，摇摇欲坠。他眸色是沉不见底的黑，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周遭所有的狂欢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玻璃罩。
可就算是在这般昏暗模糊、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也难掩顾泽野那张足以迷倒众生的脸。旋转扫过的彩光偶尔掠过他的面庞，他微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眸半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盖了部分眸中神色，却更添了几分慵懒颓唐的诱惑。那微睁的眼眸里，散发的不是清醒时的锐利冰冷，而是被酒精浸染后的微醺迷离，像蒙着一层江南水乡的薄雾，朦朦胧胧，光线流转间，挺直的鼻梁投下利落的侧影，而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即使在这种放松甚至颓废的状态下，依旧清晰利落、宛如精心雕琢过的下颌线。从耳根处流畅地延伸至下巴，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勾勒出清晰而性感的轮廓，仿佛上帝最得意的作品，带着几分冷硬的少年气，又混合着成熟男性的棱角分明，周身散发的沉郁、冰冷、甚至危险的气息奇异交织，形成了一种更令人心慌意乱、无法抗拒的磁场。
一个穿着性感包臀裙，留着酒红色大波浪长发女人，端着杯琥珀色的烈酒，扭动着腰肢，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片“寂静”的区域。她红唇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无视了沙发上男人生人勿近的气场，径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沙发微微下陷。
顾泽野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仿佛身边只是落下了一片无关紧要的羽毛。
女人见对方并没有拒绝，身体刻意地倾斜，拉近彼此的距离，香水味浓烈地弥漫开来。“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她的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娇媚，“看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一杯呀？”
说着，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顾泽野穿着黑色衬衫的肩膀。
就是这一瞬间。就在她那冰凉指尖触碰到他衬衫布料的那一刹那——
顾泽野那股死寂的平静骤然碎裂。仿佛某种开关被触发，他眼底原本空洞的黑色骤然凝结，翻涌起冰冷刺骨的寒意。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戾气，缓慢却尖锐地破土而出。
他依旧没动，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天翻地覆。那双终于微抬起来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冰刃，冷冷地、一寸寸地剐过女人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后，移到了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周围原本还在笑闹的几个男生——都是职高时就跟着顾泽野，今天特意来陪他散心的兄弟——瞬间噤声。
离得最近的金发男刚灌下去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硬生生咽下去，呛得满脸通红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咳出声。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里的骰子掉在桌上发出“啪”一声轻响，在这突然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地为那个毫无察觉、还在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完了。这女的要倒大霉了。
他们太清楚了，野哥此时的心情烂到极点，那女人简直是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女人似乎终于迟钝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搭在顾泽野肩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想收回，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怂，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顾泽野的目光依旧锁着她，冰冷死寂，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