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县郊的饮马溪畔,夜幕渐渐降临,一片静谧笼罩着这片土地。在溪边,二十八颗鹅卵石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整齐地镶嵌在青石板中,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神秘的故事。
段无咎站在溪边,他的月白锦袍下摆掖在腰间,显得格外潇洒。他的龙象般若功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暗金纹路顺着他的手臂攀爬,一直延伸到肘部,但在那里突然消失了,这显然是他故意压制自己的境界,以与乔峰公平地过招。
乔峰则赤着上身,他那古铜色肌肤、精铁般的肌肉在暮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三十年的苦修让他的降龙掌劲如活蛇一般在筋肉间游走,充满了力量和灵动。他的左脚猛地一跺,将一块界碑石踏得粉碎,震起的碎石在他的掌风裹挟下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直扑段无咎。
“段太子这劲力收着三分,莫不是瞧不上乔某的野路子?”乔峰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夜空中回荡。
段无咎微微一笑,他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避开了乔峰的这一击。精钢扇骨与青石板摩擦,溅起一串火星。
“乔兄这招‘潜龙勿用’若是全力施为,段某此刻恐怕已经在溪里捞折扇了。”段无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的折扇突然展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扇面上的劲风呼啸而出,将那三枚被乔峰击飞的碎石原路奉还。石块如同流星一般疾驰而去,速度快如闪电。
就在石块即将触及乔峰胸膛的一刹那,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石块竟然在乔峰的护体罡气面前硬生生地被震成了齑粉,四处飞溅。
王语嫣在十丈外的茶棚推演沙盘,铜钱突然跳起半寸:“夫君脚下离位偏了半尺,乔大侠的‘利涉大川’要变招!”话音未落,乔峰掌势陡转,本该走手少阳三焦经的劲力忽化绵柔,掌风卷着溪水凝成水龙。
段无咎的靴子在青石板上迅速旋转,划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弧线。他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费力地将易筋经的柔劲施展出来。这股柔劲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缠住了水龙,并将其引向了古槐树。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合抱粗的古槐树竟然应声炸裂开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树干上的裂缝并没有直接命中要害部位,而是巧妙地避开了。显然,这是段无咎有意为之,他精准地控制着劲力的方向,使得水龙的力量偏向了一侧。
木婉清站在一旁,她的黑纱随着木屑的飞扬而飘动。她的目光紧盯着段无咎和乔峰的一举一动,手中的精铁飞镖在袖中微微震颤,仿佛也在为这场精彩的对决而激动。
“这两人的拆招,倒像是少林和尚在相互喂招呢。”木婉清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赞赏。
就在这时,段无咎突然并指如剑,使出了六品一阳指的绝技。只见他的指尖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刺向乔峰。这一指的威力惊人,然而,就在即将触及乔峰袖口布帛的一刹那,段无咎却突然收力,金色的光芒也随之消失。
“乔兄这掌法的变招,比起在聚贤庄时要精妙三分啊。”段无咎笑着说道,“只可惜,少了当日那种搏命的杀气。”
乔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如同雷霆一般,震落了树上的槐花。他猛地一挥手掌,一股强大的降龙掌力喷涌而出,将满地的残花凝聚成了一条赤色的长龙。
“段兄弟若是肯拔出腰间的佩剑,乔某自然会以生死相搏!”乔峰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他的掌风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阵狂风。
段无咎的束发玉冠在这股强大的掌风面前不堪一击,应声碎裂开来。然而,他却并未惊慌失措,只见他迅速并指削断了自己的鬓角发丝,那如墨的青丝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入了土中三寸之深。
溪畔观战的段誉突然跺脚:“大哥若用六脉神剑,乔帮主这袍子早成筛网了!”话音未落,乔峰掌风扫来半截残枝,逼得他连使两记凌波微步才堪堪避开。
王语嫣惊声喊道:“乔大侠的亢龙有悔已至九重,夫君该换震位三步!”话音未落,段无咎靴底已碾碎三块卵石,龙象般若功的刚猛劲力与降龙掌正面相撞。气劲交击处炸开碗口大的土坑,惊得饮马溪边的钟灵险些坠入水中。
乔峰忽觉膻中穴微热,原是段无咎的指风穿过掌力空隙。“大理一阳指的透劲,果然名不虚传。”他暴喝提气,三十年精修的擒龙功在经脉中奔涌如潮,“且看这招收放自如!”
溪水突然倒卷成幕,降龙掌掌力裹着水幕压向段无咎。白袍青年足踏八卦步,易筋经柔劲将水幕化为冰晶,六品一阳指的金芒在冰幕上刻出北斗七星。乔峰瞳孔微缩,认出这正是当夜破解慕容家玄武大阵的杀招。
“来得好!”降龙掌力中途变招,水幕中的七星金芒被掌风扯成碎金。段无咎靴底在溪面划出半圆,龙象般若功第八层的劲力透过足阳明胃经灌入地脉。地面突然隆起三尺土墙,将残余掌力导入地下。
木婉清的黑纱掠过茶棚檐角:“这两人拆招,倒比慕容家的杀阵凶险。”她袖中飞镖突然震颤,原是乔峰掌风余波扫来,震得镖身嗡嗡作响。
日头西斜时,两人已换过七十三招。段无咎的白袍裂了三处,乔峰的束发带断成两截。溪边饮马的洛十九的长剑始终悬在腰间三寸,冷眼瞧着乔峰每次将要触及段无咎后心便收力三分——正如段无咎的指风每每掠过乔峰死穴便偏转半寸。冷冷道了声:“太子,戌时三刻了。”
最后一缕残阳沉入山脊时,段无咎的折扇点在乔峰咽喉前三寸,乔峰的左掌距他心口仅余半尺。六品一阳指的金芒与降龙掌的赤红气劲在空中相持,将两人之间的碎石碾成齑粉。
“乔某若年轻十岁...”
“段某若多修三年...”
两人同时撤劲后退,溪水在余劲中炸起丈高水柱。乔峰铁掌摄来酒坛痛饮,琥珀色的酒液混着汗水滴入溪水:“段氏武学承自天龙寺,倒是与少林易筋经暗合天道。”
段无咎抹去鬓角冰晶——那是内力催至极致时的汗液凝结:“乔兄掌法刚猛无俦,却能在至阳处生阴柔,这才是真正的宗师气象。”
阿朱提着灯笼寻来时,见溪畔青石板布满深浅不一的脚印。最深处的足印里,竟有嫩绿草芽破石而出,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段无咎拾起碎裂的玉冠残片,借着月光能看清内侧刻着的五行阵纹。洛十九的剑鞘突然点地三下——三十里外四通商行的信鸽正在山林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