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焰忽明忽暗,灯火在硫磺风中拉长成鬼爪状。段无咎指尖摩挲着犀角棋秤边缘,龙象般若功的金纹自手腕蔓延至脖颈,在喉结处凝成北斗七星纹。
“段太子可想清楚了?”苏星河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手中的拐杖猛地一顿,棋坪下的齿轮咬合声骤然响起,仿佛是在警告段无咎这一步的重要性。
“二十年来,强闯珍珑棋局的七十三人里,疯癫了四十九个,走火入魔二十,残了三个,完好走出来的不过虚竹小和尚一个。”苏星河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段无咎的耳膜,他那干枯的手指轻轻抚过寒玉棋盘的边缘,那里还留着星宿派腐尸毒腐蚀的蜂窝状孔洞,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只有虚竹小和尚傻人有傻福。”苏星河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似乎对虚竹的成功也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段无咎却并未被苏星河的话语所吓倒,他微微一笑,伸出并指,轻巧地捻起一枚南海砗磲白子。当六脉剑气灌注到指尖时,那枚白子竟然泛起了微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
“苏先生可知大理御花园的棋局?”段无咎的声音平静而自信,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那二弟段誉十岁便能屠大龙。”段无咎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骄傲,他将白子轻点在三四路的位置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颗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
令人惊奇的是,这棋子落枰的声音竟然与谷底暗河的涛声产生了共鸣,仿佛这一步棋是顺应天意而落,又仿佛是段无咎与这珍珑棋局之间的某种默契。
“段氏男儿,最擅长的便是——”段无咎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苏星河,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话音未落,棋坪西北角三枚陨铁黑子突然浮空,裹着腐尸毒雾化作流光激射。王语嫣的琉璃珠串应声炸开,三十六枚铜钱结成河图阵:“当心!这三四路是聋哑谷暗河气眼!”
段无咎侧身避过毒子,少商剑气将其中一枚钉入青石棋盘。裂纹自落点辐射状蔓延,露出下方青铜铸造的星宿海图腾:“好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靴底碾碎两枚飞蝗石,借力跃至棋坪乾位,“这手倒脱靴若是使全了,苏先生的青铜灯阵怕是要灭一半?”
苏星河拐杖尖陡然吐出三寸剑芒,直刺段无咎足三里穴:“年轻人眼力倒毒,可惜手太慢!”剑气触及僧鞋的刹那,段无咎突然翻身倒挂,中冲剑气直取棋盘天元位。三百六十枚陨铁棋子应声震颤,七十二盏青铜灯焰骤缩如豆。
“错了!”王语嫣将铜钱阵掷向坎位,硫磺粉遇毒雾爆出蓝火,“天元位连着聋哑谷火脉,这一剑要引发地龙翻身!”
段无咎凌空拧身,龙象般若功催动六万斤巨力硬生生偏转剑气。少冲剑擦着棋坪边缘掠过,削断苏星河半截白须:“语嫣提醒得及时,这珍珑棋局果然处处连环套。”
苏星河枯目中精光暴涨,拐杖猛击地面。棋坪下齿轮咬合声如猛兽低吼,七具铁链悬棺自东北震位坠落,棺盖震开的瞬间飞出九枚淬毒算筹:“段太子可识得这手三劫循环?”
段无咎长剑缠住两枚算筹借力打力,商阳剑气将其余七枚劈成齑粉:“当年无崖子前辈与黄裳论道时,用的便是这招吧?”他忽然并指如剑刺向自己左臂曲池穴,血珠溅在棋坪上竟滋滋作响,“可惜苏先生算漏了一着——”
血珠触及寒玉棋盘刹那,西北暗河突然倒灌。腐尸毒水遇血化作青烟,将七具悬棺腐蚀得千疮百孔。王语嫣趁机掷出铜钱阵锁死坤位:“夫君!机关枢纽在悬棺第七根铁链!”
“晚了!”苏星河白须无风自动,拐杖尖挑断悬棺铁链。三百枚陨铁棋子如暴雨倾泻,却在触及段无咎周身三尺时被龙象般若功震飞:“好一个段氏皇族,竟舍得用血破阵!”
段无咎抹去嘴角血渍,六脉剑气在棋坪划出北斗阵纹:“苏先生可知这珍珑棋局最大的破绽?”他突然抓起五枚白子嵌入自己胸口要穴,龙象般若功的金纹骤然炽亮,“它太像棋局了!”
王语嫣的琉璃眸猛地收缩:“夫君不可!那五处是...”
“膻中、鸠尾、巨阙、神阙、气海。”段无咎每说一穴便落一子,鲜血顺着棋路汇成河图图形,“当年无崖子前辈创此局时,怕是没想到有人敢以身为子!”
苏星河首次露出惊容,拐杖横扫击向段无咎天灵盖:“竖子尔敢!”
青铜灯阵突然齐暗,七十二洞暗河咆哮如雷。段无咎左掌硬接拐杖,右指少泽剑气刺入棋坪死门。寒玉棋盘应声裂开蛛网状细纹,露出下方刻着《北冥神功》残篇的青铜板:“珍珑棋局真正的解法,是让人看清自己不过棋盘上一枚过河卒!”
王语嫣的琉璃珠串突然炸开,三十六枚铜钱悬浮成河图阵:“夫君当心!此时这棋局暗合洛书九宫,寻常弈法必遭反噬!”
段无咎恍若未闻,白子轻点三四路。棋盘纹路应声开裂,西北暗河裹着腐尸毒冲天而起,却在触及龙象般若功气场的刹那凝成冰柱。他左手小指少冲剑划地三寸,剑气引动坎位机关:“余观此局,看出三个破绽——其一,死门当生门用;其二...”
苏星河白须无风自动,拐杖尖挑开棋坪暗格。七枚淬毒黑子化作流光激射,却被商阳剑气凌空劈成齑粉:“其二,机关枢纽藏在聋哑谷水脉之下。”段无咎靴底碾碎满地冰碴,龙象般若功的金纹突然暴涨,“其三,这棋局根本不是要人赢,是要人死!”
青铜灯阵齐暗的刹那,段无咎第七枚白子嵌入边星。棋坪下传来地龙翻身般的轰鸣,七十二洞暗河倒灌声里,慕容复遗留的孔雀翎突然自燃,蓝火映出棋坪上扭曲的《逍遥游》经文。
王语嫣的铜钱阵突然坠地,她怔怔望着棋盘裂缝中升腾的硫磺烟:“原来苏先生二十年来守的不是棋局...是逍遥派最后的良心。”
段无咎踉跄退后三步,染血的指尖拂过青铜板上「逍遥」二字:“第一试,晚辈可算过了?”
苏星河沉默着将拐杖插入地缝,七十二盏青铜灯应声大亮。东北震位的悬棺残骸中,缓缓升起支犀角棋秤——正是开启第二试「内力博弈」的钥匙。
谷外忽传来丁春秋的尖笑,星宿派弟子的骨笛声撕破夜色。段无咎拾起棋秤掂了掂,龙象般若功的金纹再度攀上脖颈:“这第二试,怕是等不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