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影月的追杀,墨尘带着凌萱,凭借最后一丝意志力,向着陨星海峡深处飞遁。丹元几近枯竭,神魂如同风中残烛,全凭一股不屈的信念支撑。凌萱伏在他背上,肩头伤口仍在渗血,月华灵力微弱地流转,勉力为他分担着部分压力。
海峡两侧是高达千丈、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漆黑峭壁,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下方海水并非蔚蓝,而是浓稠如墨,翻滚着,散发出阴寒刺骨的气息,偶尔有巨大的、形态诡异的阴影在深水中掠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辐射残渣和某种腐朽破败的意蕴,灵气狂暴而稀薄,极难吸收。
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毁灭之地。
墨尘强撑着找到一处位于峭壁中段、被几块巨石遮掩的狭窄海蚀洞,踉跄着落入其中。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内部却别有洞天,约莫数丈见方,干燥通风,似乎曾是某种海鸟的巢穴,如今早已荒废。
“暂时……安全了。”墨尘将凌萱轻轻放下,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强行施展“怒涛碎空”的后遗症彻底爆发,经脉多处断裂,寂灭金丹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表面裂纹蔓延,仿佛随时会碎裂。神魂的创伤更是严重,意识阵阵模糊。
“墨尘!”凌萱顾不得自身伤势,挣扎着爬起,手忙脚乱地取出所有疗伤丹药,一股脑地喂入他口中,同时将所剩无几的月华本源灵力,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试图稳住他崩溃的生机。她的月华之力蕴含生机,对稳定伤势有奇效,但墨尘的伤太重了,如同一个漏水的破桶,输入再多灵力也难以留存。
“没用的……师姐……保存实力……”墨尘意识模糊地喃喃,想要推开她的手。
“闭嘴!”凌萱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对他说话,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脸上,“你说过要一起看桃花的!你不准死!”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金丹,甚至引动了眉心的星痕之力,精纯的星月精华如同甘霖,滋润着墨尘干涸的经脉与神魂。或许是这份执着的生机引动,或许是丹药终于起效,又或许是墨尘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他体内的寂灭金丹猛地一震,竟自发地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开始极其缓慢地吞噬、炼化着涌入的星月之力和洞外稀薄狂暴的灵气,修复着自身。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墨尘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灼热如炭,肌肤下死气与生机交织冲突。凌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断渡入灵力,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喂他服用清水和丹药,原本清冷的眸子布满了血丝,写满了担忧与疲惫。
三天三夜,在煎熬中度过。
第四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墨尘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有力,金丹表面的裂纹在星月之力的滋养下开始缓慢弥合,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凌萱那张憔悴却带着惊喜的俏脸。
“你醒了!”凌萱声音沙哑,却难掩喜悦。
“师姐……辛苦你了。”墨尘虚弱地开口,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庞和眼中的血丝,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感动。他轻轻反握住她冰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感激与承诺。
劫后余生,两人相顾无言,却有一种名为“生死与共”的纽带,在无声中变得更加坚韧。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在这狭小的海蚀洞中艰难疗伤。墨尘的《星墟炼煞诀》对此地狂暴的星辰残渣有独特的炼化效果,伤势恢复速度加快。凌萱也借助星痕之力,加速修复自身。闲暇时,两人便研读从星傀守卫那获得的玉简,揣摩新得的星辰运用法门,实力在缓慢恢复中隐隐有所精进。
墨尘的幽瞳时刻关注着海峡上空的云层变化。根据星枢信息,“群星寂灭”之象将在此显现。他注意到,海峡上空的乌云似乎越来越厚,云层中偶尔有极其暗淡的星光一闪而逝,仿佛垂死的星辰最后的喘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在天地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象异变快要来了。”墨尘沉声道。这意味着,星陨祖殿的入口即将显现,也意味着,地藏的追兵,很可能已经潜伏在附近。影月只是先锋,更大的威胁必然紧随其后。
凌萱点头,月华剑横于膝上,灵觉提升到极致,警惕着洞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一夜,乌云浓重如墨,海峡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海浪拍击礁石的轰鸣声。子时将至,墨尘怀中的星核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仿佛与遥远星空的某种韵律产生了共鸣!
来了!
墨尘与凌萱同时睁开双眼,闪身来到洞口,凝望夜空。
只见那浓得化不开的乌云,开始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云层缝隙中,隐约可见天幕之上,无数星辰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口,正在吞噬着星空的光明!这不是简单的乌云遮星,而是真正的、法则层面的星辰寂灭景象!
随着星辰的熄灭,一股浩瀚、苍凉、蕴含着万物终结意境的寂灭道韵,如同潮水般笼罩了整个陨星海峡!海水停止了翻涌,仿佛被冻结!空气中的狂暴灵气变得凝滞!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敬畏,在每个人心头升起!
“群星寂灭……这就是星陨宗等待的天象……”墨尘喃喃自语,感受着星核传来的激动与指引,目光死死锁定海峡中央、那片星辰寂灭最为集中的天幕下方!
在那里,虚空开始扭曲、模糊,仿佛有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正在缓缓凝聚、显现!一股比寂灭星枢更加古老、更加磅礴的星辰波动,从中隐隐透出!
星陨祖殿的入口,即将开启!
然而,就在这天地异象达到顶点的刹那,数道强悍无比、充满杀意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狼烟,从海峡的不同方向冲天而起,瞬间锁定了墨尘和凌萱藏身的洞穴!
“找到你们了!星钥……归位吧!”一个阴冷的声音响彻海峡,正是那黑袍人的声音!
“还有星陨祖殿的入口……真是天助我也!”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贪婪。
墨尘脸色骤变!地藏的人,果然早就到了!而且,不止黑袍人一个!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祖殿入口开启的这一刻!
绝境,再次降临!前有祖殿入口的诱惑与未知,后有强敌环伺,而他和凌萱,伤势未愈,状态远未恢复巅峰。
墨尘握紧星核,看了一眼身旁眼神坚定的凌萱,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死一搏的厉芒。
“师姐,准备好了吗?我们的路,就在那扇门后!”
凌萱月华剑扬起,清冷的眸子映照着天际寂灭的星辰,坚定如磐石。
“嗯!”
生死一线,机缘一线。最终的战斗,即将在这星陨寂灭之地,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