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衡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直到双脚彻底踏回坚实的岩石地面,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脸色煞白、焦急万分的众人用力挥了挥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让大家担心了,我现在没事!刚才……不小心中了招了!”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确实恢复清醒,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王伯更是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哎呦喂……吓死老汉了……真是祖宗保佑……”
苏玉衡走回同伴身边,这才注意到除了她自己,其他四人都用撕下的衣角或布条严严实实地捂着口鼻。
她顿时感到十分诧异:“你们……怎么都捂着鼻子?这里空气有什么问题吗?还有,我刚才是怎么中招的?怎么会自己走到那石桥上去?”
萧景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腕,手指精准地搭在她的脉搏上。
他的指尖微凉,神情专注而凝重。仔细探查片刻,确认她的脉搏虽快却并无紊乱中毒之象,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松开手,目光沉静地看向苏玉衡,解释道:“是彼岸花。这山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细微的彼岸花粉的香气。”
他抬手指向石桥对面那昏暗的岩壁:“你看那边。”
苏玉衡顺着他的指引方向凝目望去,心中顿时一凛。
只见对面陡峭的岩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无数株奇异的花朵!那些花朵无叶,只有光秃秃的花茎,顶端盛开着绚烂到极致、红得如同鲜血染就、又仿佛火焰在燃烧的花朵——正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它们成片成片地依附在岩石上,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妖异而美丽。
萧景珩的声音继续传来,冷静地剖析着眼下的情形:“这种彼岸花的花粉平时无毒无味,但当它们与这特殊地形下产生的、穿过石缝洞穴的特定频率风声混合在一起时,就会产生一种极强的致幻效果。”
“它能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神,放大潜意识中最深切的渴望或恐惧,制造出极其逼真的幻境。”他看向苏玉衡,眼神复杂,“你会看到内心最想见的人,最渴望的场景……然后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一步步走向陷阱而不自知。这谷底的白骨,恐怕都是这样丧命的。”
苏玉衡听完,只觉得脖颈处生出一股寒意。
回想起刚才那无比真实的“母亲”和“苏府花园”,以及最后那恐怖的身影,她不禁心有余悸。
这天然形成的绝杀之局,比任何机关陷阱都要可怕得多!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离开?要赶紧离开这。”苏玉衡迅速压下心中的后怕,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环顾四周,他们所在的这块平台面积不大,除了来时的通道和那座致命的石桥,似乎并无其他路径。
萧景珩指了指平台的东侧边缘:“我们在出了通道后,担心可能存在别的危险,便在这片区域内搜寻了起来。王伯在搜寻过程中碰巧发现,东面那里有一段嵌在岩壁上的古老栈道,似乎是人工开凿的,虽然看起来残破不堪,很多地方都朽烂断裂了,但仔细寻找落脚点,勉强应该还能向上攀爬。栈道通往上方,那里应该有出路。”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玉衡狼狈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原本凝重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戏谑和如释重负的笑意:
“王伯在发现出路后,本来很高兴的、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想跟某人说这个好消息。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某个人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眼神发直,脸上挂着梦游一样的傻笑,还无比坚定地、一步不停地就往那独木桥似的石桥上走,怎么喊都喊停不下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苏玉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打趣自己刚刚中招后的窘态,脸颊“唰”地一下飞起两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又羞又窘之下,她竟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在萧景珩毫无防备的腰间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哎呦!”萧景珩猝不及防,痛呼出声,脸上却笑意更浓。
苏玉衡一击得手,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跑开,只留下一个带着些许慌乱的背影,快步走向王伯所说的东侧栈道方向,嘴里还强自镇定地说着:“既……既然找到了路,那就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萧景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揉着被掐的地方,低声轻笑自语:“下手还真不留情……不过,总算又有点活力了。”
……
短暂的休整和调侃冲淡了之前的恐惧氛围。众人来到平台东侧,果然看到一段极其险峻的古老栈道。
那栈道完全是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开凿而出,嵌入山体的木桩大多已经腐朽发黑,上面铺着的木板更是十不存一,许多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几根横木,甚至彻底断裂,露出下面令人眩晕的深渊。
山风从上方吹过,带动着残余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
“我的娘诶……这路……是给人走的吗?”黎阳看着这惊心动魄的“路”,脸都绿了,身子隐隐发抖。
“没得选了,大家。跟紧我,踩稳每一步。”无双沉声说道,率先踏上了栈道。
他体重最大,每一步落下都让栈道剧烈摇晃,碎木屑簌簌落下,看得人心惊肉跳。但他下盘极稳,总能找到最坚实的着力点。
苏玉衡、萧景珩、王伯依次跟上,黎阳咬咬牙,最后也战战兢兢地爬了上来。
每个人都将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手脚并用,缓慢而艰难地向上移动。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下方就是万丈深渊,考验着每个人的勇气、体力和意志力。
短短一段栈道,他们爬了将近半个时辰,当最后一个人——几乎是被无双拖上来的黎阳——狼狈地滚上顶部平台时,所有人都有一种再次死里逃生的虚脱感。
然而,当他们抬起头,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在瞬间被彻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