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还贴在地面，掌心能感觉到金属板下的震动越来越急。那种频率不像机器运转，更像心跳，缓慢却不断增强。
头顶的黑晶柱开始崩裂，一道道裂痕从顶端蔓延下来，紫色电弧顺着裂缝跳跃，在空中炸出细小的火花。整座空间开始倾斜，脚下的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变形声。
“自毁程序启动了。”艾德琳靠在残破的投影基座旁，声音沙哑。她颈部的烧伤还在渗血，动力甲的绿渍已经爬到下巴边缘。
凯莉斯跪在地上，骨翼完全塌陷，裂纹里渗出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一小片光斑。她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节发白，嘴里不断重复着几个字：“来不及……来不及……”
神秘人猛地抬枪，对准走廊入口方向。一堵能量墙正在闭合，合金门框扭曲变形，金属碎片被吸向中央柱体。他扣下扳机，子弹撞在屏障上化作火星，连震荡波都没激起。
雷煌站起身，左臂伤口再次崩开，血顺着旧疤痕流进手肘弯。他抬起右手，机械教义眼闪了一下红光，随即陷入紊乱。视野里全是错乱的数据流，坐标漂移，距离失真。
他直接关闭系统。
不用看也能感知到磁场变化。整个据点的能量正在向地底汇聚，中央柱体下方形成一个引力漩涡。出口全被封死，唯一的通道是向上——可上面是塌陷的穹顶，碎石不断坠落。
“不是没有路。”雷煌低声道，“是路藏起来了。”
他蹲下，手掌按在接缝处，释放一缕微弱电流。磁场波动顺着金属传导，反馈回来的震感显示，南侧墙体内部存在空腔。那里的能量频率和周围不一样，像是人为压制的节点。
艾德琳喘着气走过来，单膝跪地，将手掌贴在墙上。灵能顺着指尖探入，她眉头一皱：“这不是实体墙，是力场屏障。频率被锁死了，强行突破会触发连锁反应。”
“但它是活的。”她说，“它在呼吸。”
每过九秒，屏障会轻微收缩一次，像是心跳间隙。这个空档，就是机会。
凯莉斯突然抬起头，眼睛泛起灰白色。她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看到了……我们全死了。墙塌了，火从天花板灌下来，把所有人埋进去。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热。”
她说完就往后倒，被艾德琳一把扶住。
“别再看了。”艾德琳咬牙，“你撑不住。”
“必须看。”凯莉斯挣扎着坐直，“通道尽头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死路，一个是向下延伸的竖井。要进竖井，必须让屏障和地底脉冲同频，差一秒都不行。”
“怎么同步？”雷煌问。
“用你的血。”她盯着他，“伏尔康血脉能激活基因锁，但需要时间。三轮脉冲之后，第四次共振时打开缺口，只能有一次机会。”
雷煌没说话，撕开左臂装甲，露出满是旧伤的皮肤。他抽出磁刃，在手臂内侧划了一道。血滴落地，顺着接缝流入地下。
瞬间，整个空间震了一下。
墙体表面浮现出一圈圈符文，像是被唤醒的电路。那些符号旋转半周，又迅速隐去。
“它认你。”艾德琳说。
“那就让它开。”雷煌站到墙前，右眼机械装置仍在闪烁红光。他抬起手，准备释放压缩磁场。
“等等。”艾德琳拦住他，“项圈还能用一次。”
她捡起地上烧红的项圈，手指插入灼热的金属环中。皮肤立刻焦黑，但她没松手。最后一丝灵能被抽出，注入墙面。符文亮起，频率开始波动。
“现在！”她吼道。
雷煌一拳砸向墙体，蓝白电光从指节炸出，顺着血液画出的轨迹冲入屏障核心。电流与地底涌动的能量碰撞，发出尖锐的鸣响。
第一轮脉冲过去，墙未动。
第二轮，符文剧烈闪烁，出现短暂断层。
第三轮，裂缝浮现，又被瞬间修复。
“快！”凯莉斯趴在地上，声音微弱，“下一波……就是最后机会！”
雷煌退后一步，全身肌肉绷紧。他将剩余导能带缠在右臂，从伤口引出电流，让血与电同时涌向拳心。这一击不能再偏。
地底震动进入第四轮节奏。
他冲上前，拳头轰在墙面上同一位置。电光如矛刺入，与体内血脉共振。墙体终于裂开一道口子，内部结构暴露出来——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管道，壁面刻满机械教禁制符文。
“开了！”艾德琳扶着凯莉斯往后退。
话音未落，头顶穹顶轰然塌陷，一根支撑梁砸下。神秘人扑过来推开艾德琳，自己被压住半边身体。金属刺穿肩甲，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到枪管上。
他没松手。
雷煌转身要去拉他，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中央柱体彻底断裂，黑晶块崩塌成堆，底下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狂风从下方卷出，带着腐臭的金属味。
警报声响起，不是电子音，而是某种生物般的嘶鸣，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下面有东西醒了。”凯莉斯靠在艾德琳怀里，嘴唇发紫，“它在等我们下去。”
雷煌看向那条刚打开的通道。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内壁。符文还在发光，温度逐渐升高。
“这是唯一能走的路。”他说。
艾德琳拖着凯莉斯靠近，低声问：“你能确定它通向外面？”
“不能。”雷煌回头，“但我能确定，留在这里只有死。”
神秘人终于拔出身上的金属杆，踉跄站起。他抬起枪，对准通道入口上方的承重结构，开了一枪。爆炸引发局部坍塌，部分碎石堵住了来路。
断后的事，他做了。
雷煌最后一个进入通道。他在入口处停下，回头看了一眼。中央柱体的位置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紫色电弧在边缘跳动，像是某种巨口正在张开。
他转身，沿着斜面向下走去。
通道壁上的符文逐一点亮，映出他身后的影子。那影子走得很慢，比他的脚步慢了半拍。
走到第三个转角时，雷煌忽然停住。
他感觉到背后有股拉力，像是有人在轻扯他的衣服。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当他继续前进，余光里，影子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