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水面那根枯枝缓缓打转，云璃瞳孔骤缩。她抬手一挥，晨曦灵蝶瞬间飞至筏首上空，双翼轻振，洒下一道细碎光流，直指水中异动方位。
“动！”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四人同时发力，木筏边缘与湿泥摩擦发出闷响，缓缓滑入浅水。雷鸣站在中央，双脚稳扎，掌心贴住主梁，雷力悄然渗入藤索连接处。夜无痕已提前跃至前端，冰剑出鞘半寸，寒气顺着剑身蔓延，在筏面前方凝成一层薄薄冰膜。
木筏刚入深水区，河水猛地一颤。一股暗流从侧下方冲来，整座筏体剧烈晃动，林婉儿踉跄一步，迅速扶住横板才未跌倒。
“左倾！”雷鸣低吼，雷杖猛地点向底架，电光一闪，木料震颤，结构瞬间回正。
云璃没回头，指尖已按在左侧主梁的符文刻痕上。下一瞬，一头黑影破水而出，鳞甲泛着青灰光泽，尾鳍如刀般横扫而来，狠狠砸在筏首。
轰！
冰膜碎裂，冲击波沿木纹扩散。云璃掌心一热，十二道菱形符文同时亮起，淡金光盾自迎水面展开，缓冲了大半力道。木筏震颤不止，但未断裂。
“是涡鳞鳄。”夜无痕盯着水面翻起的涟漪，“不止一头。”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陆续浮出，分别扑向左右两侧与后方连接点。它们口部张开，露出交错锯齿，直咬藤索扣结处。
雷鸣冷哼一声，雷力自脚底爆发，顺着底架传导至水中。一圈电弧在筏体下方炸开，水花激射。一只正欲咬合的涡鳞鳄被电流击中，鳞片噼啪作响，猛然松口，沉入水底。
另一只却不退反进，攀附在右后方主梁上，利爪抠进木材缝隙。林婉儿立即唤出炎狐，小兽跃至筏尾，一口火舌喷出，精准灼向幻兽眼部。那鳄类吃痛甩头，爪子划过木面留下三道深痕，终于脱身潜回河中。
“右侧开始渗水。”雷鸣低头查看，发现一道裂缝正在缓慢扩大。
云璃目光一凝：“树脂呢？”
“在这！”林婉儿迅速从防水布包取出凝胶状物，递向雷鸣。
雷鸣接过，抹在裂缝上，随即以雷杖轻点，雷力震荡使树脂迅速渗透并固化。他刚要松口气，忽觉脚下震动加剧。
“不对。”他抬头看向云璃，“水底有东西在搅动水流。”
话音刚落，河心位置接连冒出气泡，一圈圈扩散开来，形成小型漩涡。木筏随波起伏，航向偏移。
夜无痕将冰剑完全拔出，剑尖轻点水面，一丝极寒之力渗入深处。片刻后，他皱眉：“下面有大型生物在游动，速度不快，但一直在绕圈。”
“不是攻击，是在试探。”云璃低声说，“它在等我们失衡。”
她转身看向林婉儿：“炎狐还能支撑多久？”
“短时间没问题，但不能连续施压。”林婉儿抚摸着炎狐微颤的背毛，眼神坚定。
云璃点头，旋即抬手召来晨曦灵蝶。灵蝶飞至她掌心，翅膀轻轻合拢。她闭眼一瞬，再睁时，眼中已有微光流转。
“我来控场。”
她迈步走向筏首，晨曦灵蝶随之升空，在她头顶盘旋。她双手交叠于胸前，光之力自体内缓缓涌出，顺着经络汇聚至指尖。
前方迷雾中，对岸石柱依旧若隐若现。钥匙在兽皮囊中微微发烫，方向未变。
“保持航向。”她下令，“雷鸣稳住动力，夜无痕盯住上游，林婉儿随时准备补防。”
话音落下，她双掌向前推出。一道扇形光辉自她手中扩散，如涟漪般掠过水面。光芒所及之处，潜伏的黑影纷纷退避，连河心的漩涡也短暂平息。
木筏趁势前行数丈。
就在此时，水下传来一阵低频震动。雷鸣脸色一变：“有东西从深处上来了！”
几乎同时，远处水面突兀隆起，一只体型远超之前的喷潮鱼破水半身，鳃部鼓胀，口中蓄积着高压水流。
“夜无痕！”云璃厉声提醒。
夜无痕早已有所察觉。他剑尖疾划，在木筏前方布下三道交错冰障，呈品字形排列。刚完成最后一道，那喷潮鱼猛然喷射——
高压水柱如矛刺出，撞上冰障，轰然炸裂。冰屑四溅，其中一道余波擦过木筏边缘，削断一根横板末端。
“扛住了。”夜无痕喘了口气，肩头微颤。
可危机未解。河心漩涡再度加速，这一次，水底阴影明显变大，轮廓拉长，竟似有巨物正缓缓调转方向。
“它要正面冲撞。”雷鸣死死盯着水面，雷杖已高高举起。
云璃咬牙，光之力持续输出，扇形驱赶场域再次扩张。然而她的额角已渗出汗珠，呼吸渐重。晨曦灵蝶也在空中微微摇晃，光芒不如先前稳定。
“不能再耗了。”她低语。
就在这时，右后方刚刚修补的主梁突然发出“咔”一声轻响。雷鸣回头一看，脸色骤变——裂缝重新裂开，且向内部延伸。
“支撑点要断！”他猛扑过去，一手撑住主梁，一手以雷力强行维系结构。
林婉儿立刻上前协助，将剩余树脂尽数倒入裂缝，又抽出备用藤条缠绕加固。她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指尖被粗糙藤蔓磨破，却不敢松劲。
“快好了……”她咬牙。
云璃分神看了一眼，心头一紧。她知道，若此刻再遭一次重击，整座木筏可能当场解体。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三层光之力尽数调动。晨曦灵蝶仿佛感应到她的决意，双翼猛然展开，洒下的光芒由柔和转为锐利，化作一道贯穿前路的光束，直刺迷雾深处。
光束触及水面刹那，河心阴影猛地一顿。
仿佛某种忌惮被唤醒。
木筏借着这短暂间隙，艰难推进十余丈。对岸轮廓稍稍清晰了些，但仍隔着大片湍流。
云璃的手开始发抖。她知道，这一轮压制撑不了太久。
“夜无痕！”她侧身喊道，“准备破冰开道！等它再靠近，我们就拼一次速度！”
夜无痕点头，冰剑横握，寒气在周身凝聚。
雷鸣仍半跪在断裂主梁旁，汗水顺着他额角滑落，滴在修复处。林婉儿一只手死死攥着藤索，另一只手轻抚炎狐，示意它随时待命。
晨曦灵蝶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
河面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水流撞击木筏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忽然，下游方向，一根原本静止的断枝，毫无征兆地立了起来，垂直悬浮在水面三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