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的震动越来越急，云璃脚步一顿，抬手按住胸口。那节奏不像幻兽共鸣，倒像是某种预警。
她张嘴想喊停，可前方夜无痕已经踏上缓坡，身影没入雾中。林婉儿和雷鸣紧随其后，脚步踩在湿地上发出闷响。
“等等。”她终于出声，声音却被风吹散。
没人听见。
她咬了咬牙，拖着发软的腿跟上去。肩上的伤一直在渗血，布条贴着皮肤，黏腻冰冷。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来回刮擦。
山谷比想象中宽，两侧岩壁陡立，头顶只剩一条灰白的天缝。地面铺着细沙，脚印清晰，血迹断续延伸，一直通往深处。
雷鸣走在最前，忽然停下。“前面有人！”
众人凝神看去。七八个黑袍人正踉跄前行，其中两个互相搀扶，步伐歪斜。一人摔倒在地，挣扎几下没能爬起，被同伴粗暴拽起。
“他们撑不住了。”雷鸣握紧雷链，“现在冲上去，能全拿下。”
林婉儿眯眼观察：“跑得太乱了，不像有埋伏。”
云璃没说话。她盯着那些脚印——太整齐了，即便是在逃命，步距也几乎一致。而且血迹颜色太鲜，不像是流了这么久还能保持的。
她刚要开口，夜无痕却已向前推进。他身形压低，冰剑出鞘三寸，寒气顺着剑刃蔓延，在地上凝出一层薄霜。
“别分散。”云璃终于追上，声音微颤，“保持阵型。”
话音未落，前方一名黑袍人突然转身，手中短刃狠狠刺入身边同伙腹部。那人惨叫一声倒下，而行凶者却面无表情，迅速退向岩壁。
紧接着，其余黑袍人也纷纷动手。自相残杀，毫无犹豫。
“不对！”云璃猛地抬手。
但已经晚了。
轰——
数道黑紫色烟雾从地面裂隙喷涌而出，瞬间扩散。烟雾带着刺鼻气味，一接触空气就开始翻滚膨胀，转眼间遮蔽了整个视野。
“闭气！”夜无痕大吼，反身扑向云璃方向。
可烟雾来得太快。云璃只觉喉咙一紧，像是被粗糙的布堵住，呼吸变得困难。她本能后退，背脊撞上岩壁，冷硬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她抬起手，试图催动吊坠。指尖刚触到金属表面，一股异样感窜上手臂——不是灵力流动，而是某种拉扯，仿佛有东西在吸她的意识。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雾中，披着黑袍，脸藏在兜帽下。那是暗影尊者？不，不可能。他已经败退，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幻象消失。
但耳边又响起声音。“云璃……回来吧……你本不属于这场战斗……”
她知道这是假的。可声音太像母亲了。
舌尖一痛，她用力咬下去。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头脑瞬间清明。
“不能睡。”她低声对自己说，“不能倒。”
她贴着岩壁蹲下，双手抱住膝盖，把吊坠紧紧攥在掌心。体内灵力几乎耗尽，每一次调动都像在抽筋。但她必须撑住。
她试着感知周围。
左边，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她屏住呼吸，手指扣住腰带上的小刀。
那人停下了。
接着，是火苗跳动的声音。林婉儿的火焰鸟？
“林婉儿？”她轻喊。
回应很微弱：“云……璃？你在哪？”
“靠墙，西南角。”她说，“别乱动，烟里有毒。”
“雷鸣不见了……我刚才看到他被气浪掀出去……”
云璃心头一沉。她转向另一边：“夜无痕！”
没有回答。
她再喊：“夜无痕！”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兵刃砸地。然后是一段短暂的打斗声，拳脚交击，呼吸粗重。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她不敢动。
吊坠忽然又震了一下，这次更剧烈。她低头看去，发现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光从里面透出来，微弱得像快要熄灭的灯芯。
她想起晨曦灵蝶最后一次共鸣时的样子。那时它还在，现在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烟雾仍在翻涌，颜色变得更深，接近墨黑。她能看到的范围不超过两步。空气中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像是腐烂的草药混合着烧焦的羽毛。
忽然，右侧传来摩擦声。
她立刻绷紧身体。有人在爬？还是幻兽？
“谁？”她问。
没有回答。
她慢慢抽出小刀，抵在身前。手腕发抖，但她没松手。
沙沙声逼近。
她猛地挥刀划出。
一声低哼。
人声。
“是我。”夜无痕的声音，压得很低，“别动手。”
她松了口气，差点瘫倒。“你怎么过来的？”
“听风辨位。”他靠墙坐下，离她半步远，“其他人呢？”
“林婉儿在左前方，雷鸣失联。”
他沉默片刻：“敌人没进攻，说明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们自己乱。”云璃靠着墙，喘了口气，“这烟不只是遮视线，还在干扰神识。我刚才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也看到了。”他说，“父亲站在门口叫我回家。”
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别信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她点头，“但我们撑不了太久。灵力跟不上，呼吸也受影响。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出手，我们自己就会倒。”
夜无痕站起身，冰剑横握胸前。“我往前探一段。”
“不行。”她伸手拉住他衣角，“你现在离开，可能就找不回来了。我们得一起行动。”
“等下去更危险。”
“那就等信号。”她说，“林婉儿的火焰鸟会叫。只要它还活着，就能传消息。”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
紧接着，是雷鸣的吼声：“这边！有路！”
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被雾吞掉了一部分。
“是陷阱。”夜无痕说。
“可能是。”云璃缓缓站起来，“但也可能是机会。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放声音进来。”
“你要去？”
她点头：“我们必须动。不动就是死。”
她把吊坠塞进衣领，贴着皮肤。那股震动还在，但频率变了，像是在指引什么方向。
她迈步向前，左手始终扶着岩壁。
夜无痕跟在她侧后，剑尖轻点地面，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两人缓慢前行，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雾中光影晃动，像是有人影闪过。
云璃忽然停下。
她感觉到一股气流，从右前方斜吹过来。很弱，但确实存在。
“那里有缺口。”她说。
“可能是悬崖。”
“也可能是出口。”
她继续走。
离气流越近，吊坠震动越强。
突然，脚下地面一空。
她整个人前倾，右脚踏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