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尤二姐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将贾琏如何总来骚扰,今日醉酒后又如何言行无状、强要调戏的腌臜事说了个大概。贾母听完,只觉一股逆血直冲顶门,气得浑身颤抖不止,指着贾琏的手哆嗦得不成样子:“下作的东西!瞎了眼烂了心的孽障!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难怪珩哥儿要杀你,你个该死的畜牲啊!”
盛怒之下,老太太举起手中的拐棍子,劈头盖脸就朝贾琏身上狠狠抽去!那沉重的杖身带着风声,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贾琏身上、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贾琏被打得哀嚎连连,翻滚求饶。贾母连打了十几下,犹不解恨,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太太!”王夫人和王熙凤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扶住,又是揉胸又是顺气。王熙凤更是趁机躲到一旁,用手帕捂着脸嘤嘤哭泣,声音凄楚:“这……这叫我还有什么脸面?往后再没脸跟珩兄弟求半句情分了……”她心中却是又恨又怕,恨贾琏惹下滔天大祸牵连自己,更怕李珩的怒火会烧到自己头上,那冤家发起狠来,可真会要了人命的!
李珩冷哼一声,根本不理睬贾母的晕厥与凤姐儿的哭泣,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厉声喝道:“红剑!”
“属下在!”一直按刀侍立在旁、面色冷峻的红剑立刻躬身应命,腰间的绣春刀刀柄被他攥得死紧。
“点讯号!召人手!”李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把这宁、荣两府的大管家,还有今日值守东府门户的仆妇、小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拖到这里来跪着!”
红剑见自家主子是真动了雷霆之怒,哪还有半分迟疑?应了声“是!”,转身大步流星走到庭院中央,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的赤红信炮,用力一拉引线。只听“咻——啪!”一声尖啸,一道刺目的红光直冲云霄,在宁府上空猛烈炸开,异常醒目。尤氏呆呆看着红剑窜出去的背影,不由低低哀鸣出声:“完了,这回是真闹大了,今儿怕是闹不出人命,不能罢休了!”
随着那道锦衣卫召集人手的讯号烟升空,京城瞬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不消半刻钟,整座神京城仿佛都被惊动了。各处值守、巡弋的锦衣卫,看到宁国府方向升起的信号,无不骇然变色,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朝宁府聚拢。
急促的马蹄声、沉重的脚步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宫门前今日值守的指挥同知陆孤城、正在巡街的千户谢封侯、柳绾绾,闻讯更是魂不附体,慌忙带着手下精锐,火速向宁府飞奔。衙门里今日坐镇的梅清璇,莫无涯、厉狰狞几个,更是相互对视一眼。
“飞烟如墨……是大人!”话音没落,梅清璇已飞纵出去。
“他娘的!是哪个挨千刀的畜牲惹怒了小老大?来人!快!点起两卫人马,迅速朝那里靠拢!”厉狰狞一脚将门口犹自发呆的守门力士踹了出去,等那力士爬起身,发现身后早没了人影。
“小老大?是……指挥使大人?妈的!快!敲锣!吹号!集合人手,去寻指挥使大人!”那力士大声喊叫着朝外跑去。
“还集合个屁?有一个算一个,尽快赶过去!请尚大人和沈大人守衙!”一道人影飞蹿而去,不是刚从刑讯室跑出来的扈鲧,还能是谁?
一时间,宁府内外、街巷之间,尽是一片飞鱼服、绣春刀的寒光,肃杀之气弥漫,竟有近千人之众!黑压压的人影顿时将宁府围得水泄不通,门房更是被刀架到脖子上退到一旁,足足千余锦衣卫如潮水般闯入府内,当看见那道年轻挺拔的身影后,又顿时变的鸦雀无声。这等阵仗,莫说贾家众人,便是见惯风浪的贾母,也骇得心胆俱寒。
恰在此时,贾赦、贾政兄弟俩也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赶到了。一见这刀山剑海、杀气腾腾的阵仗,再见李珩那铁青的脸色和地上哀嚎的贾琏,两人腿肚子都软了,慌忙抢步上前,对着李珩连连作揖,声音都变了调:“侯爷息怒!侯爷息怒啊!定是犬子罪该万死!但求侯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贾家上下,任凭侯爷责罚!”
李珩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告饶,冰冷的目光扫过被锦衣卫如驱赶猪羊般押解过来、跪了一地的宁府管家赖升和荣府管家赖大兄弟二人,以及那些个守门仆妇小厮。赖大赖升面如死灰,那些仆妇小厮更是抖成一团,有几个裤裆都湿了一片。
“贾琏尚在禁足,尔等竟敢私纵其出入府门,以致闯下今日之祸!”李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审判的意味,“按律,私纵犯属,罪当杖刑!来人!”
“在!”这一声“在”!足足有千人之众齐齐吼出声。
“把这些玩忽职守、目无法纪的东西,拖到院中,每人重责二十!赖大赖升督管不力,罪加一等,杖三十!给我狠狠地打!”
“遵命!”又是齐声呼应,足足上百名锦衣卫力士如狼似虎般争抢着扑上,将那些哭喊求饶的仆妇小厮,死拉硬拽,拖到庭院中央,按倒在地。沉重的棍棒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狠狠砸落!
“啪!啪!啪!”棍棒着肉的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和哭爹喊娘声,瞬间撕裂了宁府的空气,令人头皮发麻。那些锦衣卫见自家指挥使大人盛怒,下手哪还会留半点情?一个个卯足了力气,死命地往下敲打,恨不得一棍下去直接砸成肉泥才解恨!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仆妇小厮,哪里受过这等酷刑?不消十棍下去,两声短促尖锐的惨叫便先后戛然而止,早有两名值守的婆子竟被活活打死在当场!鲜血从她们身下缓缓洇开,触目惊心。赖大赖升,也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二十棍打完,挨打的贾家众人,体弱的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如同一条条死狗般被拖了下去。其余年轻体壮的小厮,也是被打得哭天抢地,一片哀鸿遍野。方才还富丽堂皇的宁国府,转瞬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和血腥气息之中。
贾母、尤氏等人何曾见过这等酷烈场面?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瘫软,只能哭喊着求饶:“侯爷开恩!饶了他们吧!再打要出人命了!”
贾赦贾政如今已尽知情由,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当日贾珍只是威逼了秦氏,皇上便差点下旨要抄了宁府,砍他首级,今日贾琏竟欲用强?那……凭今时今日,陛下如此宠信李珩,岂不是要下旨将贾家满门抄斩?
贾赦对着地上的贾琏,就没头没脑地拳打脚踢起来,口中不住咒骂:“孽畜!孽畜!你要害了贾家九族不成?我打死你这个祸害!”
李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目光如冰锥般钉在瘫软如泥的贾琏身上,厉声道:“来人!将贾琏捆了!本官要亲自押着他,进宫面圣,御前打官司去!贾家屡次欺我,我这回定要讨个公道!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他们贾家……养出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