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名家到访，暗潮涌动
周六的晨光刚漫过巷口的青石板，老卓餐厅那扇磨得发亮的木质门帘就被轻轻掀开。陆远推着辆小推车从后厨走出来，车上搪瓷大锅里的萝卜丝炖羊肉还冒着热气，乳白的汤面上浮着层淡淡的油花，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飘出去，引得早起买早点的行人频频回头，有人甚至停下脚步，探头往餐厅里望。
他刚把小推车摆在前厅角落，就见老卓领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快步走进来。老人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攥着本泛黄的牛皮纸笔记本，封面上印着 “城市美食志” 的字样，眼神里透着股专业食客特有的审视，扫过餐厅时，连墙上挂着的菜牌都没放过。
“陆远，快过来！” 老卓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快步上前拉着陆远的胳膊，“这位是李老！咱们市最有名的美食评论家，《城市美食志》就是他主笔的！李老听说咱们家秋冬新菜地道，特意绕路过来尝尝！”
陆远心里猛地一震 —— 他之前在网上刷到过李老的点评，文字犀利又实在，从不捧虚踩假，不少藏在巷子里的小馆子，都因为他的一篇文章火起来。他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上前，语气恭敬：“李老您好，欢迎您来指点。您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后厨准备，保证用最新鲜的食材。”
李老摆了摆手，眼角的皱纹里透着温和：“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寻口家常味。听人说你做的萝卜丝炖羊肉和笋干烧肉最地道，就尝这两道就行。” 他说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从口袋里掏出支钢笔，笔帽上的漆都掉了些，却擦得锃亮。
陆远不敢怠慢，转身就扎进了后厨。他从冰箱里拿出刚送来的羊肋条，肉质鲜红，还带着点温度，切薄片时比平时更用心，每一片都控制在两毫米厚，边缘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炖肉时，他特意用砂锅打底，先把姜片、葱段铺在锅底，再码上羊肉片，加足冷水没过食材，大火烧开后撇去浮沫，转最小火慢炖，每隔十分钟就掀开锅盖，用小勺轻轻撇掉浮在表面的油星，确保汤汁清亮不油腻。
做笋干烧肉时，他更是格外细致 —— 五花肉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块，冷水下锅焯去血沫，捞出来用厨房纸吸干水分；炒糖色时，冰糖下锅后不停搅拌，直到熬成深琥珀色，再把肉块倒进去快速翻炒，让每块肉都裹上均匀的红亮色泽；泡发好的笋干切成段，和肉块一起放进砂锅，加黄酒、生抽和少许清水，小火慢炖一个小时，炖到肉香飘满整个后厨，才关火焖五分钟。
很快，两道菜就端上了李老的桌。萝卜丝炖羊肉汤色乳白，萝卜炖得透明，羊肉片卷着边，看着就软嫩；笋干烧肉红亮油润，肉皮微微起皱，笋干吸满了肉汁，透着诱人的酱香。李老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羊肉汤，吹了吹送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片刻后睁开眼，点了点头：“不错，羊肉软烂不柴，嚼着有肉香，萝卜吸满了汤汁，甜丝丝的，汤里没放多余的调料，鲜得纯粹，是正经的家常味道。”
他又夹了块笋干烧肉，慢慢嚼着，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肉皮 q 弹，瘦肉不塞牙，肥的部分炖得化在嘴里，不腻人。笋干选得好，有嚼劲还吸满了肉汁，调味也刚好，咸淡适中，配米饭能多吃两碗。”
老卓站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连忙递上杯热茶：“李老，您要是觉得好，可得在您的文章里多提两句！咱们这小馆子，就靠味道吸引人。”
李老接过茶杯，笑着点头：“放心，好味道值得推荐。现在不少餐厅追求摆盘花哨、名字新奇，反而丢了家常味的根本。你们这店好，守住了烟火气，吃着让人踏实。”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品尝，偶尔会问陆远 “羊肉选的是哪个部位”“笋干泡发用了多久”，陆远都一一认真回答，语气里满是对食材的敬畏。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声音不大，却在热闹的晨市中格外显眼。陆远抬头往窗外看，只见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江浩坤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边跟着甘敬 —— 她穿了件米白色大衣，头发挽在脑后，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包，看到餐厅里的李老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快速恢复了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哟，江总来了！” 老卓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依旧堆着笑，快步迎上去，心里暗暗嘀咕 —— 怎么偏偏这时候来，还带着甘敬，这气氛怕是要不对。
江浩坤没怎么理会老卓的热情，目光快速扫过餐厅，最后落在李老身上，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熟稔：“李老，您也在这儿？真是巧了，我还以为您只去老字号吃饭。”
李老抬头看到江浩坤，放下筷子笑了：“江总，好久不见。美食不分老字号还是小馆子，只要味道好，我都愿意来。这家的家常味不错，你要是没吃饭，也可以尝尝。”
江浩坤点点头，目光转向陆远，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像是审视，又像是别的什么：“陆师傅，看来你这餐厅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连李老都专门来捧场，真是不简单。”
陆远心里一紧，握着炒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连忙低下头，语气尽量平淡：“都是老顾客抬举，李老不嫌弃。我就是做些家常味，没什么特别的。” 他说着，想转身回后厨，避开这尴尬的场面。
“等等。” 江浩坤突然开口，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甘敬，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件平常事，“我和甘敬也还没吃早饭，既然李老都推荐了，就尝尝这两道菜吧。陆师傅亲自做的，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陆远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我这就去做。” 他转身回后厨，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 江浩坤这话，看似平常，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在刻意试探什么。
他重新做了两份萝卜丝炖羊肉和笋干烧肉，端上桌时，特意低着头，避开了甘敬的目光。甘敬看着桌上熟悉的菜，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江浩坤用眼神制止了 —— 他正拿着筷子，慢悠悠地夹起块羊肉，放在嘴里细细嚼着，目光却时不时扫过陆远和甘敬，像是在观察什么。
李老坐在旁边，把这微妙的气氛看在眼里，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多问，只是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吃完饭，李老跟老卓和陆远道别，临走前特意拍了拍陆远的肩膀：“小伙子，手艺不错，好好干。下周我的《城市美食志》会登你们餐厅的点评，到时候肯定有更多人来，可得把味道守住。” 说完，就背着包，慢悠悠地走了。
江浩坤和甘敬也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餐厅门口时，江浩坤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陆远，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陆师傅，之前听甘敬说，你给她送过几次菜？说你做的菜合她胃口。以后要是有时间，也给我送几次？我也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她这么喜欢。”
陆远心里猛地一沉，保持平稳的语气说：“江总，甘敬偶尔来餐厅吃饭，有时候赶时间，我顺手给她带过两次，你要是想吃，我有空也可以给你送，直接来餐厅就更好了，随时都有。”
江浩坤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拉着甘敬的手，转身走进了车里。黑色轿车缓缓驶离，陆远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巷口，心里却莫名的不安 —— 江浩坤刚才的笑，太反常了，那根本不是相信的表情，反而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没点破而已。
晚上打烊后，陆远正在后厨收拾碗碟，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 “甘敬” 的名字。他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陆远，对不起，今天浩坤突然说要带我去吃早饭，我也没想到会遇到李老，还……” 甘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刚才问你送菜的事，是不是已经怀疑什么了？我真的很害怕……”
陆远靠在冰冷的灶台上，语气尽量平静：“应该没有，就是随口问问，你别想太多。以后你别再提我给你送菜的事，也别主动来餐厅，免得他多想，咱们见面也尽量不要太多，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知道了……” 甘敬的声音里带着失落，沉默了几秒，又小声说，“陆远，我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我不想骗浩坤，可我也…… 我也忘不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别胡思乱想。” 陆远打断她，“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指尖却还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被轻轻推开，彭佳禾背着小书包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用纸盒做的小灯笼，灯笼上还贴着她画的小兔子：“陆远叔叔！你看我做的灯笼！明天学校有灯笼节，老师说要自己做，我做了好久呢！”
陆远看着彭佳禾脸上纯真的笑容，心里的烦躁像是被温水化开，渐渐消散了。他蹲下身，摸了摸彭佳禾的头，语气温柔：“真好看，佳禾手真巧，这小兔子画得比商店里买的还可爱。明天叔叔送你去学校，好不好？顺便看看你的灯笼节。”
“好！” 彭佳禾开心地跳起来，抱着陆远的胳膊撒娇，“陆远叔叔最好了！”
老卓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递给陆远一杯：“别想太多了，江浩坤那边，走一步看一步。李老的点评下周就登了，到时候咱们餐厅肯定更火，得提前准备好食材，别到时候客人来了，菜却没了。”
陆远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下去，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他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彭佳禾，看着满脸笑容的老卓，心里突然坚定起来 —— 不管江浩坤那边有什么麻烦，他都要守护好这家餐厅，守护好身边的人。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就暂时放在一边，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把手里的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