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安的耳尖几乎炸开。
龙魂……在求救?
这声音并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从她的识海里震动开来,像一缕夹着冰凉气息的意识,硬生生闯进她的神识深处。
她几乎下意识回应:“救你?你不是在帮助它吗?”
龙魂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被迫屈服的愤怒:
“我……被封在它的血契之下。若它完全醒来,我将失去自我,成为它的——眼。”
沈芷安脑中瞬间闪过那只悬在天空的黑色眼睛,心头一寒。
它的“眼”,不是单纯的视线,而是寄宿了它意志的活体媒介。被选中者,将彻底失去自由意志,沦为操控的傀儡。
她压低声音,用几乎不动唇的方式问:“怎么救你?”
龙魂沉默了半息,似乎在权衡。
“我本是青渊之龙,镇守龙脉。但百年前,他将我困入此地,以龙血为引,逼我立下血契。如今——你若以生魂为钥,破开我龙骨上的契纹,我便能反噬它的意志。”
沈芷安眉心紧蹙。
“生魂为钥”——意味着要用自己的魂魄去替换契约的一环。
一旦失败,她的魂魄会被血契反噬,当场溃散。
顾临川见她面色不对,立刻靠近一步,低声道:“你打算做什么?”
沈芷安目光如刀,声音坚定:“救龙魂,不然我们全都得死。”
顾临川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这个人记进骨子里。
“那我挡在你前面。”
两人之间的交流只有短短两息,但深渊之上的局势却在疯狂恶化。
“归”全身已被黑色火焰完全吞没,那火焰像一层诡异的第二皮肤,附着在他身上,勾勒出比人类更为狰狞的轮廓。
他的眼睛已彻底化为血色,瞳孔竖直如蛇,嘴角咧到耳根,笑得骇人:“我感觉到……你的力量在我体内流淌!哈哈哈哈——”
面具存在看着“归”,那双血色火焰的眼眸闪烁着玩味的光。
“你……太弱了。可堪一用,但远未到完美。”
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抓,空中无形的力量顿时如山压下——顾临川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砸中,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沈芷安急忙掐诀,以血链护住二人,但那力量仍如海潮般渗透而来,压得她双膝微弯,几乎跪下。
龙魂在识海中急促地吼道:“快!我的左颈第三鳞片下,是契纹的核心!”
沈芷安猛地抬头,望向龙魂——那巨大的龙躯在黑气中半隐半现,鳞片如山岳般厚重。她飞身跃起,脚尖踏着虚空凝出的血链,直冲龙魂的颈侧。
面具存在的目光猛地一缩,发出一声冷哼:“找死!”
一股漆黑的冲击波瞬间朝沈芷安席卷而来。
就在这一瞬,顾临川怒吼一声:“滚开!”
他整个人如雷霆般横插到沈芷安身前,长刀反握,硬生生用刀身迎上那股冲击波——
轰!
刀刃瞬间迸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刀魂在他识海中痛苦嘶鸣,但冲击波被他强行斩断了一瞬。
这一瞬,沈芷安已逼近龙魂颈侧——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指尖,鲜血瞬间化为一把细小的血色骨刀,刀刃微微颤动,带着极其锋锐的魂魄之力。
“开始!”龙魂在识海中低吼。
沈芷安双眼紧盯那块第三鳞片,骨刀一插——
只听“嗤”的一声,厚重的鳞片在魂力的灼烧下缓缓分开,露出里面隐隐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契纹。
那是一串古老的符号,形状诡异,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肉间蠕动。
契纹感应到威胁,猛地迸发出一股极寒之力,顺着骨刀反灌进沈芷安的魂魄!
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像被无数冰针刺穿,视线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不准倒下!”龙魂怒吼。
他猛地张口,一道金色龙息喷出,将那寒意隔绝在契纹周围。
“现在——以魂魄覆盖它!”
沈芷安咬牙,双眼迸出决绝之色。
她猛地将神识全部放开,魂魄如离弦之箭冲入契纹,与之正面碰撞!
轰——
契纹像是被惊醒的野兽,疯狂挣扎,符号一瞬间膨胀成无数条黑色锁链,试图将她的魂魄缠死。
每一道锁链触碰到她的魂魄,都会带走一块温度与记忆——童年的笑声、雨夜的哭泣、顾临川第一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都在被一点点抹去。
顾临川远远看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迅速惨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心口猛地一揪:“芷安!”
然而下一刻,龙魂的咆哮如雷霆在所有人识海中炸开:
“——碎!”
他猛地抬首,龙鳞上的契纹在金色龙息与沈芷安魂魄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出现一道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仿佛破碎的玻璃,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片!
面具存在的眼中第一次闪过震怒之色。
“你敢——”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龙魂巨翼一振,整个深渊的黑气被狂风卷起,化作无数漩涡反扑向面具存在。
那一刻,沈芷安清楚地看到——龙魂的双眼,已不再是屈服的死水,而是重新燃起了自由与怒意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