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渐息,四周一片死寂。
沈芷安缓缓收剑,胸口的烙痕仍在微微蠕动,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潜藏的毒蛇,随时可能反扑。
她静立石台之上,眸光沉冷。方才的封印固然暂缓危机,但她清楚,这只是一道临时枷锁。
——血莲还剩八瓣。
——她的命,还远远没有稳固。
“烙痕若噬魂,我便与它缔约。”
她低声自语,手指触碰胸口,鲜血顺着指尖渗入烙痕。
瞬息之间,识海骤然震颤。
轰!
一股庞大的血色意志席卷而来,化作一尊高耸血影,冷然俯视着她。
“愚蠢之人,你竟主动唤我?”
血影的声音低沉而森冷,仿佛来自无尽深渊。
沈芷安抬起眼,直视它。
“你既寄生我体,便是我命中之劫。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立下誓约。”
“誓约?”
血影冷笑,声音如铁链摩擦。
“你以为凭你一个凡躯,能与我谈条件?我只需静待,待你血气衰竭,血莲自会盛放,到那时,你的躯体与魂魄尽为我有!”
沈芷安并未动怒,反而平静开口:
“你要夺我身,那便需我心识被灭。可你也知,我的剑心,未曾有一刻动摇。”
血影的笑声陡然一顿,似是被她直指要害。
是的。
纵使血莲已开两瓣,她依旧能凭剑意强行镇压。
若不是剑心之坚,烙痕早已将她吞没。
“所以,”
沈芷安一步步逼近血影,声音如剑锋般冷厉,
“你想要借我之身延续,那便需我心识与剑意不灭。与其相互蚕食,不如共生。”
血影沉默片刻,似在权衡。
良久,它才发出一声冷哼。
“共生……哼,若我允你,你能以何为誓?”
沈芷安眼神骤亮。
她拔剑指天,声音掷地有声:
“以我剑心立誓——”
“若我心志动摇、若我弃剑之道,便任由烙痕吞噬,魂魄尽化莲奴!”
“但若我剑心不灭,烙痕不得噬我一分神魂!”
话音落下,石台铭文骤然闪烁,虚空似被触动,一股古老力量应誓而降。
轰隆!
天际血云翻滚,雷霆轰鸣,血色锁链从虚空垂下,缠绕在沈芷安心口的血莲上。
与此同时,血影猛然一震,仿佛被束缚在她体内。
“你——你竟敢以天地为证,立下剑誓!”
血影怒吼,血色波涛翻滚,却被誓约之力牢牢压制。
沈芷安面色惨白,剑却稳稳不动。
“有誓为证,从今往后,你若欲吞噬我,便需先破我剑心。”
血影沉默片刻,最终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很好……沈芷安,你敢以剑心与我对赌。那我便看,你能执剑到何时。”
说罢,血影逐渐淡去,重新隐入烙痕之中。
血莲随之收敛光芒,脉动减缓,仿佛沉眠。
沈芷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摇晃,几乎支撑不住。
立誓之刻,她耗费了大量心神与血气。可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成功了。
虽然危险仍在,但至少,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任由烙痕摆布的猎物,而是与其并肩对立的共生者。
“血莲,你想噬我之魂。”
“那我便以剑心,将你炼化为我之剑锋!”
她缓缓收剑,眼神如同烈焰般燃烧。
……
幻境深处,血海渐渐消退,天地裂开一道光痕。
沈芷安一步跨入,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她来到一片幽暗古殿,四周石壁斑驳,中央悬浮着一面古镜。
镜面血光流转,赫然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
镜中,她的面容苍白,但胸口的烙痕清晰可见。与真实不同的是——
镜中烙痕已盛开四瓣,血色莲花摇曳生姿,妖异而骇人。
沈芷安心口一沉。
“这是……未来之相?”
古镜中忽然传来低语:
“烙痕之劫,未有一人能渡。四瓣既开,魂魄必失……”
沈芷安握紧剑,冷冷打断:
“未来?呵,我沈芷安命不由天,何谈必然。”
剑锋轻点,古镜骤然碎裂,血光消散。
她转身迈入更深的黑暗,眼神冷冽。
——她已与烙痕立下剑誓,从此生死相依。
——此劫,不再只是吞噬,而是试炼。
烙痕若盛放十瓣,她将以剑炼化;
若剑心先折,她便魂飞魄散。
这是她与命运的赌局,也是她亲手点燃的火。
在那沉沉黑暗中,她的誓言如利剑般锋锐,斩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