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门户在两人面前缓缓合拢,四周顿时陷入无声的黑暗。
沈芷安心头微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眼前景象逐渐明亮。待她再度睁眼,已不见石殿,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这片天地,半边光明,半边阴暗。
左侧是万里青山,花木繁盛,江河浩荡,生机勃勃;右侧则是焦土荒原,火焰滔天,白骨累累,哭嚎不止。
沈芷安与顾长渊立于中央,仿佛被放置在一柄巨大的天秤之上。
耳畔,有无形的声音响起,既冷漠,又威严:
“试炼之三,宿命抉择。”
“此界两端,一为众生,一为至亲。若你欲改命,须舍一而取一。”
话音落下,光明一侧的虚空忽然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她曾守护过的百姓,宗门弟子,那些被战火波及的无辜者。他们伸手呼喊:“救救我们!”
另一侧的虚空中,却浮现出数个身影。
——沈长风,她的父亲。
——沈芷兰,她早已逝去的妹妹。
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孩童虚影,眉眼依稀与她有三分相似。
那声音继续道:
“若选众生,你将失去所有至亲,他们永世不归。若选至亲,你将舍弃苍生,天下化为炼狱。沈芷安,你——如何抉择?”
空气骤然凝固。
沈芷安身体一震,指尖发凉。
她从未想过,所谓宿命试炼,会逼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长渊眉头紧蹙,目光沉沉。他没有开口劝她,而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却分明写着: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与你并肩。
“父亲……”沈芷安喉咙干涩,看着那一抹熟悉身影。她曾无数次梦到父亲的笑容,那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庇护。如今,竟要她亲手放弃?
“妹妹……”沈芷安心口抽痛。沈芷兰早已因劫而死,可眼下幻象,却仿佛要给她一个机会。若她伸手,或许能将其拉回。
而另一边,那些无辜的苍生,哭声震耳。她明白,这并非虚构的幻象,而是宿命的投影。若她选择至亲,真实的未来,便可能是天下血染,生灵涂炭。
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抉择,这是——陷阱!”沈芷安声音嘶哑。
然而虚空回应冷漠:“宿命本是陷阱。若无勇气破局,便只能随波逐流。”
刹那间,天地巨响,光明与黑暗不断逼近,仿佛要将她撕裂。
顾长渊忽然开口:“芷安,你还记得么?当年你在宗门试炼,被问及剑的意义。你说,你的剑,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守护。”
沈芷安怔住,望向他。
顾长渊缓缓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既然如此,你的选择,从来都不该是二选一。”
这一句话,如惊雷击中沈芷安。
是啊!
为何要被迫在“众生”与“至亲”之间抉择?这分明是宿命设下的死局。她若真陷入其中,便永远只能在痛苦中挣扎。
她眼神骤然清明,烙痕在胸口灼烧,像回应她的觉悟。
“我不会舍弃任何一方。”
沈芷安声音冷冽,目光坚决:“若宿命逼我抉择,那我便以剑破局!既要护天下苍生,也要守我的至亲!哪怕付出生命!”
话音落下,她骤然拔剑。
剑锋直指虚空,剑意如海啸般涌动。
光明与黑暗两侧顿时震颤,虚影狂乱,哭嚎交叠,仿佛不甘她违背宿命之局。
“愚蠢!”虚空之声暴怒,“逆天之人,必遭天罚!”
轰——
无数雷霆从九天轰落,直击沈芷安。
她吐血,身形摇晃,仍死死握紧剑柄。顾长渊一声怒吼,剑气骤然爆发,与她并肩抵御。
“天罚又如何!”沈芷安厉喝,“我沈芷安,命不由天!”
剑光骤然爆裂,直斩天地鸿沟。
光明与黑暗同时被撕裂,虚影尽数崩碎,哭嚎归于寂静。
天地骤然一静。
半晌,那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冷冷的叹息:
“既不舍众生,亦不舍至亲……你以剑立意,违背天定。此局,算你通过。”
话音落下,天地崩塌。
沈芷安眼前一黑,等她恢复神智时,已与顾长渊一同立于一片恢宏的古道之上。
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执念。
试炼第三关,宿命抉择,她以剑破局,终于挺了过来。
只是,她胸口的烙痕更加炽烈,像是被天道狠狠刻下一笔。
顾长渊伸手扶住她,眼神沉重:“你通过了,但代价不会就此罢休。烙痕在燃烧……这是天罚的预兆。”
沈芷安心口微痛,却笑了:“无妨。至少此刻,我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远方,第四道门户缓缓显现。
归墟试炼,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