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渊的黑暗深处,仿佛还回荡着白绫最后那句低沉的叮咛。
沈芷安缓缓睁开眼,胸口起伏间,血液与灵息仍未平复。心底那抹寒意,却在她的眸子里化作愈发坚定的火光。
“命河之源……”她轻声吐出四个字,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回应天地。
洛长风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他原本想开口劝她再思量,毕竟一路走来,沈芷安已承受太多血火与牺牲,可是当他看见她眼神中的决绝时,话语终究堵在喉间,化为一声沉叹。
白绫负手而立,白衣无尘,眼神深邃:“你可知,命河并非凡境,而是天地秩序的根源。凡人欲窥,九死无生。”
沈芷安微微一笑,笑意却带着锋锐:“若不去,我此生皆为傀儡;若一去,纵然陨落,至少心安。”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迟疑,声音如剑鸣般铿锵。
白绫凝视着她,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见了当年另一道影子——那位逆天而行的“天衍子”。半晌,他才低声道:“命河之源,在寂灭三渊的最深处。你已过二渊,唯余最后一道——幽骨渊。穿过幽骨渊,方可望见命河本体。”
话音落下,整个幽渊忽然涌起一股森然冷风,仿佛在印证白绫所言。
洛长风皱眉:“幽骨渊?我曾翻阅古籍,那是天地间所有逆命者葬身之所,死后骨骸皆沉入渊底。怨魂汇聚,生灵难渡。”
白绫点头:“正因如此,它才是命河入口的守关之境。”
沈芷安听罢,心中无惧,反倒生出几分斗志。她的手缓缓抚上腰间的剑柄,指尖微颤,那是燃烧寿元后留下的后遗之痛,可在她眼中,这点疼痛已算不得什么。
“无论前方有多少骨海阴魂,我都要踏过去。”她声音平静,却仿佛压下无数火焰。
白绫的眼神一动,似乎被她的执念所触动,沉默良久后才开口:“好。我带你去。但记住,命河不会因你的勇气而让步,它只会更冷漠地吞噬。”
洛长风却陡然出声:“若是如此,我便陪她一同闯!”
他的眼神坚毅,声如雷霆。沈芷安微微一愣,心底泛起一抹说不清的情绪。自始至终,洛长风都在她身侧,不论是玄门困局,还是劫影来袭。
白绫望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深意:“你能护她多久?你可知,命河若要选定继承者,旁人插手,便是与天道为敌。”
洛长风冷冷一笑:“我早已与天道立誓相逆,何惧敌天?”
沈芷安轻声道:“白绫,我并非不明白你的提醒,但既然命运已给我烙痕,就休想让我沉默顺从。若天要以我为棋,那我便要毁了这盘棋。”
这番话语,落地有声,宛若誓言回荡在整个幽渊。
白绫目光微颤,低声道:“好……你若真能做到,也许这世间,真能有第二个天衍子。”
……
夜风骤起,三人的身影踏上通往幽骨渊的路。
那条古老的石径狭长蜿蜒,两侧岩壁镶嵌着无数森白的骨骸,空洞的眼窝仿佛正默默注视着行人。脚步声回荡之间,天地似乎安静得诡异。
沈芷安走在最前方,心境如铁,步伐稳健。
忽然,白绫开口,声音低沉:“你可知天衍子的传说?”
沈芷安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洛长风眉头也紧蹙,显然他同样心怀疑问。
白绫神色复杂,缓缓道:“他并非凡人,而是被命河选中的承载者。他曾斩碎命运碑,打破天道约束,但最终仍被命河吞没,身魂俱灭。世人皆以为他失败了,却不知,他的残影至今仍在命河深处守望。”
“守望?”沈芷安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锋锐。
白绫点头:“他留下的不是胜利,而是一条血路——让后来者知晓命运并非不可逆。可惜,千年间,无人能追随他的脚步。”
沈芷安心中一震。她忽然想起在幻境之中,曾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孤身一剑逆流而上,那背影或许正是天衍子。
洛长风沉声道:“若他失败,那你我岂非也注定步其后尘?”
沈芷安抬眼,目光灼灼:“未必。因为他孤身一人,而我……并非如此。”
洛长风心头一震,眼神深深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只化作一个坚定的点头。
白绫看着二人,目光深邃:“你们可知,这世间,命河之外另有注视之眼?凡逆命之人,皆逃不过那双眼睛的窥伺。”
此言落下,沈芷安心中陡然一寒,似乎想起在幻境尽头,那双漠然无情的天道之眼。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缓缓拔出长剑,剑锋在黑暗中闪烁寒芒。
“既然它注视着,那我便让它亲眼看清,我沈芷安,如何破局。”
白绫凝望着她,终于不再多言。
脚步声再度响起,三人踏入更深的黑暗。
石径尽头,忽然传来低沉轰鸣,大地震颤,一道漆黑的深渊出现在前方。
幽骨渊——终于到了。
风声呼啸,仿佛无数死者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沈芷安握紧长剑,心神如铁。
“命河之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