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天渊,残光渐息。
沈芷安静静地昏睡在洛长风怀中,她的眉心闪烁着一抹微光,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却始终顽强存在。那是她以血肉与寿元换来的“未书之路”,一道连命河都未曾刻写的轨迹。
洛长风凝视着那道微光,神色复杂。
——既心疼,又骄傲。
“芷安,你究竟想去哪里?”
他低声喃喃,仿佛害怕惊扰了她。可就在此时,天地骤然震动。
轰!
无尽虚空之上,忽然浮现出一片棋盘虚影。棋盘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符文、天道轨迹和命运丝线交织而成,浩瀚无边,足以覆盖整个寂灭天渊。
洛长风心神猛震:“棋局……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而悠远的声音,从棋盘中央传来:
“执棋者至。”
随着声音落下,虚空缓缓显现出一名灰衣人影。那人面容模糊,仿佛任何人望去都会看到不同的面孔,他的双眸深不见底,如同无垠的夜空,将天地都映入其中。
洛长风立刻将沈芷安护在怀中,神情戒备:“你是谁?!”
灰衣人轻轻抬手,棋子于掌中旋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我名‘执子’,世人或称我为——棋局之主。”
洛长风心头一沉。
他曾听闻,在命河之外,存在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执棋者,不属于任何宗门,也不受天道约束。他们以苍生为棋子,以天地为棋盘,推演万古,操控劫运。
只是,那传说从未有人见过真身。
可现在,这棋局之主,竟主动现身。
洛长风声音低沉:“你来做什么?”
执子缓缓俯瞰他们,目光最终落在沈芷安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劈开命河,开启了未书之路。”
“自古以来,棋局演化皆有棋谱可循,唯独她,令棋局失衡。她不是棋子,也非执棋者,而是……棋盘之外。”
洛长风浑身紧绷,声音沙哑:“所以你要抹杀她?”
执子轻轻摇头,语调平静得令人不安:“不。抹杀她太容易,也太无趣。”
“我来此,只是要将她请回棋局。”
“让她成为新的执棋者,与我对弈。”
洛长风愕然,怒意翻涌:“痴人说梦!芷安怎会受你操纵?!”
执子笑意淡漠:“操纵?不,我给她选择。”
“是继续走她那未书之路,独自对抗整个天道;还是与我同为执棋者,俯瞰苍生,共演大局。”
话音落下,他手中那颗棋子骤然发光,化作一枚漆黑圆点,缓缓飘向沈芷安眉心,仿佛要融入那抹微光中。
洛长风大惊,长枪骤然横扫,怒吼:“住手!”
枪芒炸裂,席卷虚空,狠狠击向棋子。
轰!
可棋子纹丝不动,仿佛不在此世,而洛长风的攻击,竟直接穿透。反噬之力瞬间反卷,他口中溢血,踉跄后退。
执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凡子,不可挡。”
洛长风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咬牙,依旧护在沈芷安身前:“纵是凡子,我也绝不退!谁敢动她,必先踏过我的尸体!”
执子静静看着他,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怜悯:“痴情者……永远是棋盘上最容易牺牲的一子。”
洛长风怒极,正欲再度出手,忽然——
“够了。”
一道沙哑却坚定的声音,骤然响起。
洛长风身形一震,猛地低头。
沈芷安……睁开了眼。
她的眸中不再是虚弱,而是燃烧的血光与微光交织,仿佛天地星河都在其中涌动。
执子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意:“你醒了。很好。”
“棋局因你而乱,唯有你能补。”
沈芷安缓缓起身,虽然身体依旧残破,可她的神色冷冽无比。
她盯着执子,声音低沉:“你要我当执棋者?”
执子点头,笃定无疑:“是。”
“从棋子到执棋者,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只需应允,便可俯瞰万古。”
沈芷安唇角微勾,笑容冷到极致。
“俯瞰万古?在你棋盘之内?”
“抱歉,我沈芷安从不做棋局之内的傀儡。”
轰!
她眉心那抹微光骤然爆发,化作炽烈剑芒,直接劈向执子。
执子神色微变,袖袍轻拂,棋盘虚影旋转,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轰鸣回荡,整个寂灭天渊再度震颤。
执子望着她,眼中第一次闪过一抹肃然:“你真要走未书之路?”
沈芷安冷声回道:“宁为无名的逆子,不为你棋盘上的执棋者。”
——
此言一出,天地轰鸣,棋局震动,仿佛天道也在为她的选择而怒。
执子目光深沉,缓缓收起棋子:“很好。”
“那我便静观你能走多远。”
“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已不再是棋局之外的变数,而是整个天地的敌。”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渐渐消散,棋局虚影亦随之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天地间久久回荡的一句话:
“未来之路,注定血火相伴。”
——
沈芷安身形摇晃,几乎再次倒下。洛长风忙扶住她,满眼担忧。
她却只是低声道:“长风……从今以后,我们面对的,不止是命河,不止是天道……”
“还有执棋者。”
洛长风神色一凛,心中沉重至极。
寂灭天渊,再次陷入死寂。可谁都明白,从这一刻起,天地间已埋下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