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棋局之中,火光尚未散尽。
天地寂然,万籁俱息。曾经充斥着杀伐与宿命之力的棋盘,此刻已经化为无边虚空。沈芷安燃尽的身影没有留下任何血肉残骸,唯有一簇赤红色的火光在虚空中轻轻跳动,仿佛残烬未灭,又似一颗新星初生。
洛长风跪在虚空之上,双手紧紧捧着那枚火光,眼眶猩红,心神几乎要撕裂。
“阿安……”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
这场棋局,从一开始便是执子设下的死局。他们都清楚,即便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沈芷安选择以燃尽寿元之法,劈开命运的枷锁,才令棋局崩毁。可那一剑过后,她的人影便彻底湮灭,只余下这点点余烬。
洛长风不敢松手。哪怕这火种微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他也要以生命守护。
虚空深处,一道幽沉的气息传来。太上长老的身影自裂缝间浮现,他的眸子注视着那枚火种,叹息声悠悠。
“这便是……逆命余烬。”
“逆命余烬?”洛长风死死盯住他,嗓音低沉。
太上长老缓缓点头:“凡人逆天而行,若有不屈之志,燃尽之时,或会留下一缕本源之火。此火非生非死,非实非虚,若能承受磨炼,便有机会涅盘新生。但若失败……便会彻底湮灭,再无轮回。”
洛长风心头一震,抱着火种的手更加用力。
“既然还有一线生机,我绝不会让她走向灭亡。”
太上长老凝视着他,目光复杂。
“你可知,这条路远比寻常重生更凶险?她燃尽寿元,已将天机震碎。想要逆转,必定要渡过九重火关,每一关都将以她的执念化形,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洛长风咬牙,眼神坚定:“她曾经为我,为苍生,为破局,燃尽自己。如今,我若连守护她渡劫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何面目站在她身侧?”
火种在他掌心轻轻跳动,仿佛回应着他的誓言。
……
棋局之外,天地间的异象逐渐显现。
天空之上,星宿摇曳不定,数颗古老星辰坠落凡尘,化为炽烈的光雨。山川震动,冥河泛起血色波涛,远古的妖族气息自幽冥深处复苏。各界修者仰望天象,皆感命运之线在断裂,在重织。
“棋局破碎,命运已乱。”太上长老望向远天,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洛长风抱着火种,声音冷冽:“命运执子呢?他真的死了吗?”
太上长老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执子修的是命运之道,本就诡谲莫测。他被棋局反噬,固然重创,但未必真正陨落。他若残魂不灭,必会寻机卷土重来。更何况,如今命运之线已乱,他反而更容易潜入暗中,以乱世为棋。”
洛长风心头一紧。
若执子未死,那阿安渡关之路便注定危机重重。对方绝不会给她新生的机会,反而会设下更多杀局。
“我明白。”洛长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眼神冷如寒刀,“不论执子化身几次,不论他布下多少阴谋,我都要护她周全。”
太上长老望着他,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你这份执念,也许正是她能涅盘新生的力量。”
……
此时,沈芷安的意识却早已沉入一片赤红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唯有无边的火海。火焰如同潮水般涌动,将她的身影淹没。
“这是……哪里?”
沈芷安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陌生与茫然。
随着火焰的炽热侵袭,她的灵魂仿佛在燃烧。忽然,虚空中响起一声沉沉的钟鸣。
——“余烬试炼,九关始启。”
轰!
烈焰翻滚,化作一扇赤红火门。火门缓缓开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吸入其中。
在那火光世界里,长风的身影骤然出现,他的眸光温柔,伸手向她。
“阿安,随我走吧,一切宿命已了。”
沈芷安心头一震,几乎下意识地想握住他的手。可下一瞬,她瞳孔骤缩。
不,这不是长风。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幻影,是火关的考验。
“若连这点虚妄都无法斩断,我又何谈破命?”
沈芷安咬牙,剑光自掌心生出。火焰中,她一剑斩下,那温柔的幻影瞬间崩散,化作无数火光消散。
烈焰轰然收束,火门缓缓闭合。
——“第一火关,度。”
沈芷安长吐一口气,心神却无比清醒。
“既然这是我的余烬试炼,那便来吧。九重火关,我一关一关斩过去!”
……
火海之外,洛长风心有所感,抱着火种的手掌微微颤抖。
“阿安……”
火种光芒一闪,似乎在回应。
洛长风仰望虚空,目光锋利。
“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等你归来。”
——天地震动,火焰摇曳。沈芷安的新生之路,就此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