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劫云被剑光劈散,本该恢复宁静。
然而沈知涯很清楚——那并非胜利的终点,而只是命运执子放下的一颗前置棋子。
棋局,从未停过。
“少主无敌!”
“沈家不灭!”
族人们跪伏在山巅,哭喊着宣誓,眼中泪光与火光交织。
他们亲眼目睹了剑光斩劫的奇迹,本以为绝望已过,却未察觉天穹深处,那更庞大的阴影正缓缓酝酿。
沈家大长老却眉头紧锁。
“劫云虽散,但气机未消……”
“少主……怕是仍被困在局中。”
他抬眼看向那虚幻的剑影,心中满是沉重。
棋盘无垠,黑白棋子悬浮虚空,宛如日月星辰。
沈知涯立于棋局中心,神魂光影虽虚弱,却因斩开天劫而炽烈。
对面,那双冷漠的眼睛再次显现。
“不错。”
声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赞赏。
“能以神魂斩开三重劫云,超出本座所料。”
沈知涯冷声回应:“你就是命运执子?”
那存在轻轻一笑。
“执子……何其狭隘。”
“本座既是棋手,也是棋盘。”
沈知涯心头一震。
“棋手?棋盘?”
那眼睛中的冷意更甚。
“你们这些生灵,不过棋子。挣扎再多,不过在既定的局面里多走几步。”
“而所谓的‘逆天’,不过是我预留的余地。”
话落,黑白棋子骤然加速坠落,整个棋盘震动。
一道新的幻象浮现。
——无尽雷海,无边火狱,森然骨山。
“命运试炼,开始。”
沈知涯周身骤然被拉入雷海。
雷光如天河倾倒,每一滴都能毁灭山河。
“这是……第一重试炼?”
话音未落,雷海轰然席卷,将他完全淹没。
若在现实,他早已肉身崩溃。
但此处是棋局,试炼的本质是神魂与意志。
沈知涯咬牙,长剑显化在手。
剑芒闪耀,他硬生生劈开雷海,踏浪而行。
每斩一剑,他都感受到神魂在震颤,仿佛随时会破碎。
然而他没有退路。
“若不能走出这片雷海,我便永远困死在棋局!”
他挥剑再斩,雷霆崩散,雷海逐渐裂开一道通道。
未等他喘息,脚下忽然崩塌,整个人坠入无边火狱。
烈焰如赤龙嘶吼,岩浆翻滚,火焰中有无数狰狞幻影扑来。
这些幻影形貌各异,却全是他曾斩杀过的敌人。
“原来如此……”
“这是执子化出的业火,以我的杀念为燃料!”
沈知涯剑锋一振,斩灭扑来的幻影。
但幻影越斩越多,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神魂逐渐疲惫,剑光暗淡。
“你杀得越多,火焰越盛。”
那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命运的棋盘里,挣扎就是自毁。”
沈知涯目光一冷,忽然收剑而立。
“既如此,我便不斩。”
他闭上眼,不再回应幻影的挑衅。
火狱瞬间狂暴,幻影扑咬,烈焰焚身。
但越是如此,他的神魂反而越发坚毅。
“杀与不杀,皆由我心。”
当这句话落下,火狱轰然碎裂,幻影尽数消散。
沈知涯睁开眼,目光如电。
眼前景象再次变幻。
他来到一座由无尽白骨堆砌的山峰。
白骨森然,血气未散,怨魂低语。
沈知涯缓缓抬头,心中涌起莫名的沉重。
因为他认出,那些白骨中,有沈家族人,有昔日故交,甚至有……沈芷安的身影!
“这是幻境……”
他低声喃喃。
可下一刻,骨山上的幻影却开口了。
“知涯,若不是你,我们怎会死?”
“你以为你能救所有人?到头来,不过是害人更深!”
“逆命?可笑!你走的每一步,皆是我们替你去死!”
声音如万千刀剑,直刺他心。
沈知涯身体一震,剑几乎脱手。
他想反驳,却发现声音哽在喉中。
因为他心中清楚,这些话并非虚妄。
多少次,为了他,族人前赴后继。
多少次,他的坚持,让亲近之人陷入危局。
他不是圣人。
他也有愧疚。
骨山幻影逐渐凝聚,化作无数“沈知涯”的模样,将他围困。
每一个“沈知涯”都冷冷地质问:
“你真的能破局吗?”
“你凭什么以为,斩命之后,就能救所有人?”
“你所走的路,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
沈知涯气息急促,神魂动摇,剑芒暗淡到极点。
若此刻他屈服,便会彻底被执子吞没,再也无法醒来。
就在他快要崩溃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阿涯。”
——是沈芷安的声音。
短短两个字,却让他心中震荡。
幻象中的“沈芷安”逐渐模糊,那虚假的骨影被斩灭。
真正的沈芷安,从未责怪过他。
“我不是独行一人。”
“我身后有家,有她,有众人。”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退!”
沈知涯怒吼,剑光骤然爆发。
无数“沈知涯”的幻影同时破碎,骨山轰然崩塌!
山巅之上,沈家族人猛然抬头。
只见天穹深处,劫云骤然被撕开,一道恢弘剑光直冲九霄!
那剑光中,仿佛传来沈知涯的怒吼:
“命运试炼,不过如此!”
长老们热泪盈眶。
“他走出来了!”
……
棋局虚空中,那双冷漠眼睛第一次微微一凝。
“连三重试炼也破了么……”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未曾有过的兴趣。
“很好。你确实具备与棋手对弈的资格。”
“但棋局,才刚开始。”
话音落下,无数棋子骤然坠落,化作新的世界,新的锁链,将沈知涯包裹。
真正的命运对弈,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