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晃晃悠悠走过麦田,路上溯清离霜还让惊轲掏钱买了一箩筐东陵瓜吃,云暮泮雾平日里一副呜呜呜的样子,也是徒手劈瓜跟溯清离霜一人一半,尘玉瘦就躺在车里闭眼休息。
直到傍晚时分,惊轲一行人才进了城,“到底是不如马快啊。”惊轲小声抱怨了一句。
“你就知足吧你,有的车坐没让你走路都是好的,还挑剔上了,快走快走,饿死我了。”溯清离霜催促道:“快请我吃饭。”
惊轲琢磨了一下,说道:“咱们还是先回住处,我还得去一趟樊楼。”
溯清离霜扒拉着脸,“不——那我怎么办,你想饿死你师姐然后继承你师姐的牛车吗?”
惊轲想笑但是忍住了,“我租的宅子对面有一间客栈,我给你叫吃的,好不,可以吗?我最最……”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最最最最难缠的师姐。”溯清离霜意满离。
晚霞给开封城披上了一层红妆,许是近几日的铜钱换唐钱的政策让百姓们都缓上了一大口气,城里再没了之前紧张的气氛,百姓见了官兵也不再躲着了。
刚过了升平桥,云暮泮雾就下了车,“就在这里告别了,我还得去找我的师兄他们,估摸着也该回太湖去了,不然师父生气严重了该禁足我了。”
惊轲拱手道:“多谢云暮姑娘了,路上小心。”
云暮泮雾向勾栏瓦肆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要是哪天你们去了太湖,记得找我玩呀!”
溯清离霜看着云暮泮雾,双脚耷拉在车下,“唉,师弟,你不是遇见过很多门派的弟子吗,你说我们青溪跟他们比起来,算不算的好呢,我就觉得云暮姑娘每天快快乐乐的,挺好。”
惊轲笑笑,想起了自己在妙善州被三更天追杀的时候,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只知道江湖上三更天人黑白不分杀人如麻,只知道度人苦厄。当时听到掌令带队要来杀自己,惊轲当时是真的慌得一批,好在掌令大人也不是天下无敌,况且三更天人对于长老和掌令的执念实在是深,惊轲稍加利用,便脱离了险境。
“喂!我问你话呢!”溯清离霜打断了惊轲的回想。
“害,别提了,醉花阴的弟子天天要在樊楼里迎接客人;九流门的弟子天天要拉生意跑商;天泉弟子为了训练体魄更是寒冬腊月穿着单衣跑步;三更天弟子……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同门的偷袭……”
“好了好了别说了,”溯清离霜抬手,“我还是更适合青溪这个内卷的大家庭,我爱治病——”
惊轲驾驶着牛车左转朝西去往寿昌坊,刚转过弯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贤弟!哎呀贤弟!俺可找着你了,你出个门咋还去恁长时间嘞。”
惊轲看着赵大哥和他身边的赵二(瞧他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准是被赵大哥强行拉过来的。),好奇的问道:“赵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赵大自来熟的坐上了牛车,“走走走,掉头,去艳湖,今个晚上有烟火会哩!正好我给你说点事,哎呦乖乖嘞,你看看你这脸上在哪弄得这么些灰,给俺弟嘞帅脸都遮住了。”
惊轲朝身后努努嘴,“我师姐在呢,还有一个我受伤的朋友,我得把他们送回寿昌坊的住处。”他狡黠的笑了一下,“不然我们还是改天再谈吧赵大哥。”
“哎呀,”赵大捶了捶手,“赵二,你去,你把我贤弟嘞师姐和朋友送回去,俺俩去说点事。”
赵二看看这牛车,又指了指自己,“我?我去?”
赵大推了他一把,“你就去呗,又不是不会驾驶牛车。”
赵二叹了口气,“行呗,那你们忙去吧。”
眼看惊轲跟赵二就要互换位置,溯清离霜一把拉住惊轲的衣袖,摇摇头,小声嘟囔道:“你走了!谁管我饭!嗯?你想饿死我?”
惊轲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回家前你就在左手边的客栈叫点饭菜,让他送到宅子里去,没钱记账就行。”
溯清离霜确保了自己肚子能填饱,这才放惊轲离开。待到赵二驾车远去,消失在二人视野范围内,赵大才拉着惊轲往艳湖方向走去。
赵大:“你咋去了这么些日子?”
惊轲:“碰到了点小麻烦,三更天的人在追杀我,还有秀金楼的,不知道怎么跟鹰愁岭贺刀寨的那帮人搅和到了一起,在我去找沈义伦的路上给我下了套子,我哪是什么大度的人,肯定报复,不曾想在寨子里看见了曾经救我一命的江湖好友,便拉着天泉的弟兄又去了一趟寨子。”
赵大:“乖乖嘞,这么惊险,受伤了没?”
惊轲指指自己肋下,“挨了一刀,不碍事。赵大哥这是找我还有什么事?你给我的任务我可是都完成了,兵不血刃,武城王庙那边,你可得自己去。”
赵大挠挠头,许是觉得一直这样让一个后辈单枪匹马的做事不太好,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去过清河的荧渊底部?”
惊轲点点头,听到赵大这么说,他就知道赵大想让他干嘛去了,“想让我去雾隐林?”
赵大叹了口气,“毕竟是临近开封的地方,多年来的一根刺,孙愿已经尽了所有努力,但是知道东西还是太少了,”赵大难得正经,“孙不弃那厮,实在是厉害,凭一己之力搅得天下不宁。”
惊轲看向东边,“我确实得去一趟,不管出于哪一种立场,我好歹也是青溪出来的,不得为青溪做点什么嘛。”
“嘿嘿,”赵大搂着惊轲的肩膀,“贤弟就不想着为为天下人做点什么?”
惊轲摇摇头,“我就是一个江湖浪子,自己的小家都还顾不好,哪里顾得上大家,若不是被人做了局,我也不至于去管熔炉的事。”
赵大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少年,如此清澈明朗,心若明镜,恩怨分明,“但是贤弟真的有济世之才啊,单凭纸币这种想法,就足以坐上那户部侍郎的职位了。”
惊轲摆摆手,“别了赵大哥,我不是什么做官的料子,没有为民的心,我要是那户部侍郎啊,我就是大宋这千里长堤上最大的蚁穴。”
“哈哈哈哈哈哈,”赵大忍不住拿手指点着惊轲,“你可真是,太有趣了,那走着,哥哥我请你吃酒,就当为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