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晨光熹微。外门小比三十二强名单的公布,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波澜持续回荡在蜀山外门的每一个角落。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扼腕叹息,但更多的,是对接下来更加激烈对决的期待。
经过一夜休整,萧无涯右肩的伤势在丹药作用下略有缓和,但经脉中因强行中断修炼而残留的滞涩与隐痛依旧存在,如同鞋中的砂砾,时刻提醒着他前路艰险。他与林风一同来到中央广场,巨大的抽签玉璧已然再次亮起,光晕流转,决定着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对阵命运。
空气中弥漫着比昨日更加凝重的气氛。能跻身三十二强者,无一庸手,最低也是练气四层中后期的修为,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
光柱停驻,对阵名单显现。
“庚字台,萧无涯对张岩!”
张岩?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此人名不见经传,并非赛前被看好的热门弟子,但能闯入三十二强,绝非侥幸。
萧无涯走上庚字擂台,他的对手早已等候在此。名为张岩的弟子,身材敦实,面容朴实,甚至显得有些木讷。他穿着普通的外门服饰,手中握着一柄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阔剑,剑身无锋,更像是门板多过兵器。他看向萧无涯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敬畏,也无挑衅,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然而,在萧无涯的破妄灵光视野中,此人却极不寻常。其周身土黄色的灵力异常浑厚凝实,如同磐石般沉稳,几乎与脚下的大地气息隐隐相连,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这是一个将防御修炼到极致的对手!
“开始!”执事长老令旗挥落。
张岩低喝一声,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双足踏地,摆出一个稳如泰山的守势。手中阔剑横于身前,土黄色的灵力汹涌而出,竟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宛若实质的、布满岩石纹路的厚重灵盾!灵盾之上光华流转,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坚固感。
“厚土盾!这张岩竟将《磐石诀》练到了灵盾外显的境界!”
“这下萧无涯麻烦了!他擅长攻击破绽,可这张岩根本就是个铁乌龟,毫无破绽可言!”
“而且他昨天受了伤,久攻不下,必败无疑!”
台下议论纷纷,皆不看好萧无涯。赵虎站在远处人群中,脸上露出快意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萧无涯久攻力竭、黯然落败的场景。
萧无涯面色沉静,并未被对方这惊人的防御姿态所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肩头的不适,流云步动,身影忽左忽右,手中铁剑化作数道寒星,试探性地刺向灵盾不同方位。
“叮!叮!叮!”
剑尖点在灵盾之上,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响声,如同击打在万载寒铁之上!灵盾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反震之力却让萧无涯手腕微微发麻。
好强的防御!
萧无涯心中暗惊。此人的防御,远超之前遇到的石磊,几乎毫无弱点可言。强攻,绝非良策,尤其在自己有伤的情况下。
张岩依旧稳守原地,眼神古井无波,仿佛一切攻击都与他无关。他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无赖——耗!耗到对手灵力耗尽,耗到对手伤势发作,他便可不战而胜。
萧无涯攻势稍缓,围绕着他游走,破妄灵光催至极致,细细扫描着那面看似完美的灵盾,以及张岩灵力运行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萧无涯看似束手无策,台下已有人开始摇头。
然而,萧无涯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在破妄灵光的极致洞察下,他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灵盾并非完美无缺!其上的灵力流转,因需要覆盖全身、保持极致强度,在某些节点转换的瞬间,会存在一个极其短暂、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滞”现象!就像水流在拐弯处,总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湍流和减弱!
而这个节点,随着张岩灵力的自然运转,在不断移动变化!
机会转瞬即逝,对时机的把握要求苛刻到极致!
就是现在!
萧无涯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在游走的身影骤然停顿!他并未动用消耗巨大的煞气,而是将全身力量与残存灵力,极度凝聚于铁剑剑尖之上!
脚下流云步猛地一踏,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出!手中铁剑化作一道极细极锐的寒芒,并非刺向灵盾最厚之处,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个正在移动、即将消失的微弱“力滞”节点!
这一剑,快、准、凝!蕴含了他对力量掌控的所有感悟,毫无花俏,唯有极致的穿透!
张岩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一丝惊容,他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催动灵力想要稳固那个节点!
但,晚了!
“噗——!”
一声轻微的、不同于之前的异响!
那面坚固无比的厚土灵盾,在被剑尖点中的刹那,竟如同被针刺破的气囊般,光华骤然一黯,剧烈波动起来!虽然未被彻底破开,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灵力紊乱!
张岩身形一晃,稳守的姿态首次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在这旧力刚泄、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之间!
萧无涯的第二剑已经到了!依旧是那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芒,循着破妄灵光捕捉到的、因灵盾波动而暴露出的真正破绽——张岩握剑手腕的灵力衔接处!
“锵!”
铁剑点中阔剑剑锷处的一个微小凸起。
张岩只觉一股尖锐的力道透入,手腕一酸,厚重的阔剑竟险些脱手!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步,周身完美的防御气势瞬间告破!
萧无涯岂会放过这绝佳机会,剑势如潮,连绵而上,瞬间将其笼罩。
失了先机,防御被破的张岩,虽竭力抵抗,但败局已定。片刻后,被萧无涯一剑指在喉前。
“承让。”萧无涯收剑,气息微喘,额角见汗。破解这磐石防御,对他心神的消耗远比灵力更大。
张岩愣了半晌,看着自己差点脱手的阔剑,最终抱拳一礼,心悦诚服:“萧师弟洞察入微,时机把握精准,我输了。”他输得无话可说。
台下寂静片刻,旋即爆发出惊叹之声!
谁也没想到,萧无涯竟能以这种方式,破开那看似无解的防御!
执事长老高声宣布:“庚字台,萧无涯胜,晋级十六强!”
萧无涯缓缓走下擂台,迎接他的是林风兴奋的目光和众多弟子复杂的眼神。他知道,这一战,赢的并不轻松,伤势也被牵动。接下来的十六强之战,对手只会更强。
而远处,赵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萧无涯盘膝坐下,吞服丹药,抓紧时间调息。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而方才那一战对于“以点破面”、“洞察时机”的领悟,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