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古遗迹,萧无涯与林风皆感收获颇丰,但心头那份因窥见“弑神”真意而产生的震撼与沉重尚未平复。两人循着来时路,打算尽快与之前失散的其他几名弟子汇合,撤离这片愈发显得诡谲的区域。
然而,秘境似乎并不想让他们轻易离开。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地势相对平坦、布满灰白色苔藓的林间空地时,异变骤生!
走在最前方探路的林风脚下猛地一软,那片看似坚实的苔藓地面竟无声无息地裂开数道漆黑的缝隙!紧接着,浓郁如墨、冰冷刺骨的黑色雾气如同喷发的泉涌般,自地缝中疯狂涌出,瞬间弥漫开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是陷阱!”林风惊呼一声,下意识向后急退。
但那黑雾扩散的速度远超他后退之势,瞬间便将他和紧随其后的萧无涯,以及另外两名躲闪不及的外门弟子吞没!
“呃啊——!”
两名弟子当即发出痛苦的嘶嚎。那黑雾仿佛拥有生命般,拼命朝着他们的口鼻、耳孔乃至毛孔中钻去!他们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脸上、手臂上浮现出扭曲的黑色纹路,周身灵力变得狂暴而混乱,散发出与之前魔气蚀骨兽同源却更加精纯阴冷的邪恶气息!
“是血焰盟的蚀魂陷阱!”萧无涯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屏住呼吸,封闭周身毛孔,同时疾声喝道:“快封闭感官,运转心法守住灵台!”
他认出了这东西——在清虚道长留下的零星记载和《破邪剑谱》基础篇的魔气辨识中略有提及。这是幽冥教一种极为阴毒的手段,通常布置在灵气节点或必经之路上,以精炼魔气侵蚀修士神魂,将其转化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林风反应极快,闻言立刻照做,周身灵力鼓荡,勉强将逼近的黑雾阻隔在体外尺余距离,但脸色已然发白,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而那两名已被魔气侵入的弟子,此刻彻底失去了理智,发出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咆哮,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气息最为“干净”的萧无涯和林风,挥舞着兵刃猛扑过来!招式狠辣,完全不顾自身防御,俨然已是两个被魔气操控的杀戮工具!
“该死!”林风格开一记劈砍,被对方那完全不顾死活的打法震得手臂发麻,又不敢下重手伤害同门,顿时陷入被动,“无涯!怎么办?!”
萧无涯眼神凝重无比。他能感觉到,这蚀魂魔气比之前遇到的更加难缠,不仅侵蚀肉体,更能直接污染神魂。强行击杀被控同门绝非他所愿,但若任由其攻击,自己和林风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力竭被魔气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想起了清虚师父的教诲——“魔气阴邪,惧阳刚正大之力”,更想起了怀中那枚一直温热,此刻更是烫得惊人的阳佩!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萧无涯猛地向后跃开一步,避开一名弟子的扑击,同时闪电般从怀中掏出那枚古朴的阳佩。他并未输入灵力,而是直接将阳佩用力按在脚下地面上,心中存想《破邪剑谱》中心正念纯、护佑苍生的意念,低喝道:
“天地正法,邪祟退散!念《静心咒》,固守本心,我护着你们!”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枚看似普通的阳佩,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无比柔和、温暖、充满沛然正气,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骤然降临在这片被魔气笼罩的空地上!
嗡——!
一圈淡金色的、半透明的光罩以阳佩为中心迅速扩张开来,将萧无涯、林风以及那两名正在疯狂攻击的弟子全都笼罩其中!
金光所过之处,那浓郁粘稠的蚀魂黑雾如同冰雪遇烈阳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蒸发!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冷邪恶气息为之一清!
那两名正欲扑上来的弟子,身体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停滞。他们脸上、身上的黑色纹路在金光照射下剧烈扭曲,仿佛活物般挣扎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中的赤红也时而暴涨,时而消退,显然正在与体内的魔气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快!就是现在!念咒!”萧无涯维持着阳佩的激发,对着那两名弟子再次厉声喝道。他能感觉到,阳佩发出的金光虽然能净化环境中的魔气,并对侵入体内的魔气产生强烈压制,但要根除,还需他们自身意志力的配合。
林风见状,立刻率先大声诵念起蜀山基础的《静心咒》,沉稳的声音在金光结界内回荡。那两名弟子似乎受到咒文和金光双重影响,挣扎的动作稍稍平复,眼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清明,也下意识地、断断续续地跟着念诵起来。
萧无涯则持剑屹立在光罩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结界之外。仍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地缝中不断冒出,试图重新凝聚,扑向金光结界,但却被那层看似薄弱却坚韧无比的光罩牢牢阻挡在外,一触即溃。
他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一动不动,将试图侵蚀结界的魔气尽数挡下。木剑上偶尔流转过一丝金蓝交织的微光,随时准备斩灭任何突破结界的漏网之鱼。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佩散发出的金光始终稳定而温暖,那两名弟子脸上的黑色纹路逐渐变淡,眼中的赤红也慢慢褪去,喘息声渐渐平复,最终虚脱般地瘫软在地,虽然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地缝中涌出的黑雾似乎也后继无力,渐渐稀薄,直至完全消失。
危机,终于解除。
萧无涯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光芒内敛的阳佩从地面拾起。玉佩依旧温热,但温度已恢复正常。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疲惫感袭来,显然维持阳佩如此大范围的净化效果,对他的心神和灵力都是不小的消耗。
“没事了…”林风也松了口气,上前查看那两名弟子的情况,并给他们喂服了清心丹。
两名弟子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对着萧无涯就要下拜:“多谢萧师兄救命之恩!若非师兄…我等今日必堕魔道,万劫不复!”
萧无涯连忙扶住他们:“同门之间,不必如此。快快调息,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片扭曲的树林阴影中,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正是之前与赵乾一同行动、却因实力较低未被带入剑胎石洞穴的赵磊。他奉赵乾之命暗中跟踪萧无涯,却目睹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看到萧无涯掏出那枚古怪玉佩,竟能散发出如此克魔的金光,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连内门弟子都闻之色变的蚀魂陷阱,甚至还救回了被魔气侵蚀的人!
赵磊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嫉妒以及一丝恐惧。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这煞气怪物…运气真好!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宝贝…”他低声咒骂着,眼神阴鸷,悄然缩回阴影深处,迅速离去,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赵乾表哥。
萧无涯似有所觉,目光锐利地扫向赵磊藏身的方向,却只看到微微晃动的枝叶。他眉头微蹙,心中那根弦再次绷紧。
阳佩的威力初次显现,但也意味着,他身上的秘密和筹码,又暴露了一样。在这杀机四伏的秘境中,福兮祸之所伏,未来的路,注定步步惊心。他收起阳佩,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淡淡余温,眼神却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