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点设在一处相对干燥避风的山坳里,几块巨大的岩石天然形成了简陋的屏障。劫后余生的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成功采集到凝露草,又虎口夺食从铁甲熊巢穴摘得暖阳果,这份战绩足以冲淡不少秘境带来的压抑与恐惧。
林风将盛放暖阳果的玉盒打开,赤红色的果实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仅仅闻着便觉精神一振,体内灵力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一共四颗,正好我们一人一颗。”林风笑着说道,率先拿起一颗递给萧无涯,“无涯,这次你功劳最大,又是你冒险引开那大家伙,你先来。”
其余两名弟子也毫无异议,纷纷点头。若非萧无涯临危决断、以身作饵,他们别说得到灵果,能否从暴怒的铁甲熊追击下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萧无涯并未推辞,接过那枚尚带着一丝温热的暖阳果。果实入手沉甸甸的,内里蕴含着精纯而温和的阳和之力。他看了一眼手中赤红的果子,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对林风道:“我的那份,分一半给之前受伤的李师弟吧,他更需要此物调和伤势,稳固根基。”那位被魔气蚀骨兽所伤的弟子,虽然经由镇煞佩压制了魔毒,但元气大伤,脸色至今苍白。
林风微微一怔,随即重重点头:“好!”眼中钦佩之色更浓。
那名李姓弟子闻言,更是激动得挣扎起身,就要行礼道谢,被萧无涯摆手止住。
萧无涯这才将剩下的半颗暖阳果送入口中。果皮极薄,牙齿轻轻一碰便破开,甘甜清冽的汁液瞬间充盈口腔,顺着喉管滑入腹中。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暖流自胃部轰然炸开,如同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严寒,迅速流向四肢百骸、经脉窍穴!这股力量精纯而磅礴,却毫无霸道之感,反而带着一种母胎般的温和与包容,所过之处,因连日激战、修炼而造成的细微暗伤、疲惫感被迅速抚平,近乎干涸的灵力也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变得充盈活跃。
然而,更奇妙的变化发生在丹田深处。
当那股暖流不可避免地涌入丹田,与那团冰寒死寂的煞气本源相遇时,萧无涯的心神瞬间紧绷!他下意识地就要运转《清心诀》约束煞气,以防两者冲突,引发反噬。
但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
那暖阳果所化的阳和之力,并未像寻常灵气那般与煞气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抗,或是试图去消磨、净化它。而是如同一位最高明的调和者,轻柔地包裹上去,渗透进去。
冰寒与温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此刻却并未互相湮灭,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交融。那暖流并未减弱煞气的本质力量,反而像是一种“润滑剂”和“缓冲层”,极大程度上中和了煞气中那股躁动不安、极具侵蚀性的负面意念,抚平了其尖锐的棱角。
就仿佛一块万年寒冰,被温暖的阳光照射,并未融化消失,而是收敛了刺骨的寒意,变得内敛而稳定。
一直以来,即便有《清心诀》和阳佩辅助,萧无涯也能时刻感觉到煞气本源深处那股蠢蠢欲动的、试图影响他心神的冰冷暴虐之意,如同囚笼中的猛兽,随时可能挣脱束缚。但此刻,在这暖阳果力的作用下,那股意念竟前所未有地平息了下来,变得…温顺了?
不,并非温顺,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秩序”,不再是无序而危险的狂潮。
萧无涯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清虚道长当年那句看似模糊的教诲——“借力而不被力控”的真正含义!
过去,他控制煞气,更多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去强行约束、压制,如同修筑堤坝拦截洪水,时刻承受着压力,稍有不慎便有决堤之危。而此刻,暖阳果的力量向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并非堵截,而是疏导与调和。
承认煞力的存在,理解其性质,然后寻找能够与之共存、甚至能引导其趋于稳定的“中和”之力。暖阳果的阳和之力,正是这种绝佳的“中和剂”!
他回想起自己摸索出的“煞灵同步”之法,其本质不也是试图让两种力量协同运转吗?只是之前更多依赖于技巧和意志,而如今,暖阳果让他真切体会到了“调和”后的完美状态。
“原来…师父说的‘借力不被力控’,是这个意思…”萧无涯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并非一味排斥或恐惧煞气,而是要学会引导、调和,使其为我所用,却又不失本心。”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精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了不少,那若有若无外溢的冰冷煞意几乎完全收敛,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静深邃。
“无涯,感觉如何?这果子效果神吧?”林风见他回神,连忙问道,他自己也已服下果子,正满脸红光地炼化药力。
“效果非凡。”萧无涯点头,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力量感,“不仅疗伤复元,更对稳固心神大有裨益。”
另外两名弟子也纷纷点头称是,脸上带着欣喜。
然而,在这片和谐的氛围中,坐在角落的赵虎却显得格格不入。他拿着分到的那颗暖阳果,眼神复杂,既渴望灵果带来的好处,又似乎因之前种种而心怀芥蒂,迟迟没有服用。尤其是看到萧无涯受到众人拥戴,其眼中闪过的不甘与嫉妒几乎难以掩饰。
萧无涯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并未点破,只是心中暗自警惕。秘境之行尚未结束,内部的隐患往往比外部的危险更具破坏力。
他再次内视丹田,那团煞气在暖阳果力的调和下,如同沉睡的凶兽,安静而强大。一条真正掌控这股力量的道路,似乎就在眼前缓缓铺开。
但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暖阳果虽好,却并非取之不竭。未来,又该去何处寻找能长期调和煞气的力量?这枚灵果,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也带来了新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