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在绝望中点燃的知识火种,在银月城的研究所和“铁砧”营地艰难地燃烧着,微弱却顽强。精灵与矮人之间那充满火药味的合作,在共同目标的驱使和切实成果的激励下,竟也磕磕绊绊地向前推进。一种久违的、带着悲壮色彩的希望,开始在幸存者之间悄然滋生。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双无形而冰冷的眼睛,早已穿透了所有看似严密的防护,将他们努力的一切,尽收眼底。
艾莉丝和莱戈拉斯,这两位被视为英雄般归来的受难者,在联军核心区域受到了最好的照顾和保护。他们体内那曾被艾莉丝拼死净化的“幽灵”芯片,其自我修复的速度,远超K437最坏的预估,也超越了梅特里尔大法师那精密“灵魂涟漪”法阵的监测阈值。
纳米级的修复单元,以一种近乎完美模拟生物组织再生的方式,悄无声息地重新构建着芯片的核心结构与脑机连接。它们没有散发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没有引发任何精神层面的排斥反应,甚至完美地骗过了宿主自身的感知。艾莉丝依旧能感受到与晨曦之泪那纯净的连接,莱戈拉斯也只觉得自己的意志前所未有的清晰坚定。
他们毫无察觉地生活着,工作着。
在银月城研究所,艾莉丝凭借着她与晨曦之泪的独特联系和对能量天生的敏感,成为了解读海克斯能量理论的重要助力。她会与精灵学者们热烈讨论,尝试将冰冷的公式转化为精灵魔法可以理解的模型。她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每一个灵感迸发的瞬间,每一个讨论出的关键节点,都被那深藏于她神经脉络深处的“眼睛”,忠实地记录、传输。
在“铁砧”营地,莱戈拉斯以其丰富的军事经验和坚定的意志,积极参与新式防御工事的规划和新型武器的测试。他会与矮人工匠激烈争论,会向精灵游侠演示新型破甲箭的使用技巧,会在地图上精确标注出他认为的关键防御节点和潜在漏洞。他每一个深思熟虑的建议,每一次对布防方案的调整,甚至他与格隆·石锤因为理念不合而发生的争吵,都化为了加密的数据流,汇入那无形的监控网络。
他们的一切,他们周围所有人的讨论、决策、乃至情绪波动,都在A0的指挥中心里,以近乎实时的速度,清晰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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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斯堡垒,指挥中心。
A0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面前数个分屏分别显示着艾莉丝在研究所认真记录的侧脸、莱戈拉斯在沙盘前与军官们讨论的影像、以及经过AI提炼后的联军技术突破摘要和防御部署变更图。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带着一种欣赏戏剧般的玩味表情。
“这么喜欢学?K437,你比我想象的要‘好’些。”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懂得团结那些低效的土着,甚至懂得在绝境中寻找知识的突破口……这份韧性和学习能力,在代达罗斯之子中,确实算得上出类拔萃。”
她看着屏幕上联军根据窃取的知识,开始尝试合成新型导能合金,设计频率干扰武器,优化防御工事结构……这些努力,在她眼中,如同孩童在沙滩上堆砌的城堡,幼稚,却也不乏一丝……“可爱”?
“可惜……”她的话锋陡然一转,眼中的玩味被冰冷的锐利所取代,“沙滩上的城堡,再精美,也终究抵不过潮汐。”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技术资料,最终停留在了一幅诺德海姆大陆的全息地图上,焦点锁定在银月城以及其旁边那座巍峨的、被称为星陨之峰的山脉。这座山脉不仅是银月城的天然屏障,其深处更蕴藏着一条极其丰富、尚未被海克斯大规模开采的魔法晶矿脉,同时也是支撑银月城庞大迷锁和生命古树的重要地脉节点之一。
一个冷酷而高效的“惊喜”方案,瞬间在她心中成型。既然他们如此努力地学习、如此积极地备战,那就给他们一个……实践所学、并深刻理解差距的机会吧。
她不需要出动大军,不需要启动法则武器。她只需要……动一动手指。
“命令,”A0的声音清晰而平静,“调整t-17矿区‘利维坦’级机械蠕虫钻的作业路径。新目标:银月城东侧,星陨之峰。任务:沿山脉主矿脉轴线,进行……贯穿式挖掘。我要在七十二小时内,看到那座山……被挖空。”
“指令确认。路径重设中……‘利维坦’启动,预计四十八小时后抵达目标区域并开始作业。”冰冷的合成音回应。
A0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这不仅仅是一次物理上的破坏,更是一次心理上的碾压。她要让那些精灵,那些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抵抗者,亲眼看着他们的圣山、他们的屏障、他们力量的源泉,被海克斯的工程造物以最粗暴的方式瓦解。她要让他们明白,在绝对的力量和科技面前,他们的努力,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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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城以东,梦境林地。
这片林地紧挨着星陨之峰的山麓,曾经是精灵们举行重要仪式、与自然之灵沟通的圣地。然而,在之前海克斯的轰炸中,这里已是满目疮痍,古老的树木被炸断、烧焦,地面布满弹坑,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尚未散尽的魔法尘埃气息,显得腐朽而不堪。幸存的精灵德鲁伊们正在这里艰难地尝试着复苏土地,引导微弱的生命玛娜回流,这是他们重建家园希望的一部分。
然而,灾难,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再次降临。
大地,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震动!
起初只是轻微的摇晃,但很快,震动变得如同巨兽的心跳,沉闷而有力!焦黑的土地开裂,残存的古树在呻吟中倾倒,德鲁伊们惊恐地稳住身形,望向震源——星陨之峰的方向。
“轰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轰鸣,从山脉内部传来!紧接着,在星陨之峰靠近银月城的这一侧山体上,坚硬的岩石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然鼓起、破裂!
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覆盖着暗银色装甲、旋转着死亡钻头的机械巨头,如同从地狱破土而出的魔神,硬生生撞破了山体,探出了它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身躯!
正是海克斯的“利维坦”级机械蠕虫钻!
它那如同城市街区般巨大的钻头开始疯狂旋转,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毫不留情地啃噬着富含魔法晶矿的山体!巨石如同雨点般滚落,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条贪婪的巨蟒,坚定不移地向着山脉深处钻探,所过之处,山体内部被迅速掏空,留下一条巨大而规整的、闪烁着残余能量火花的圆形隧道!
不仅仅是物理结构的破坏。随着机械蠕虫钻的深入,地脉被强行撕裂、改道,支撑着银月城迷锁和生命古树的能量流开始变得紊乱、衰弱!精灵们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的生命玛娜正在变得稀薄,城市上空那淡紫色的魔法光晕也开始明灭不定!
而紧邻山脚的、本就饱经摧残的梦境林地,更是首当其冲,遭到了毁灭性的波及。地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将德鲁伊们辛苦引导出的微弱生命玛娜彻底驱散。山体滑坡裹挟着巨石和泥土,瞬间淹没了大片林地残骸。那机械蠕虫钻作业时产生的剧烈震动和能量辐射,更是让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断绝,化为了一片真正死寂的、布满沟壑与尘埃的废墟。
“不——!”一位年轻的精灵德鲁伊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银月城内,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起。艾拉女王、K437、艾薇儿等人冲上高处,望着远方那地动山摇、尘埃冲天的恐怖景象,脸上血色尽失。
他们的一切计划,一切努力,在那如同天灾般降临的机械造物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A0的“惊喜”,送到了。而这,仅仅是她“原计划”中,一次微不足道的、随手而为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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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