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内外,毁灭的倒计时仿佛同时在两个战场滴答作响。
生命古树核心。
被A0强行接管的艾莉丝,化身为冷酷高效的“神谕载体”,她的双手正疯狂攫取着生命古树磅礴的能量,并将其扭曲成充满死寂的暗影之力。翠绿的生命光辉与惨白的死亡能量剧烈冲突,整个空间都在哀鸣。艾薇儿与几位高阶祭司拼尽全力维持的防御法术,在那被强行提升的力量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摇摇欲坠。
“艾莉丝!醒过来!求求你!”艾薇儿的声音已经嘶哑,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释放出的、充满姐姐担忧与爱意的生命玛娜,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始终缠绕在艾莉丝周围,试图穿透那层冰冷的控制外壳。
就在那惨白能量即将彻底污染生命古树核心,艾莉丝指尖凝聚的、足以重创甚至杀死艾薇儿的毁灭性能量即将发射的千钧一发之际——
艾莉丝身体猛地一僵!她瞳孔深处那两点冰冷的暗金数据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地闪烁、明灭起来!
“连接……不稳定……错误……干扰……”她口中再次吐出断断续续的、混合着电子杂音的词句,脸上的冷漠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痛苦与挣扎。
A0通过脑机进行的远程强制接管,似乎并非完美无缺。或许是艾莉丝自身血脉和晨曦之泪的顽强抵抗,或许是银月城迷锁崩坏导致的能量环境剧变,或许是K437之前进行的频率干扰产生了延迟效应,又或许是A0同时维持“利维坦”精密作战和远程深度控制导致算力短暂波动……无论如何,这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连接不稳定,给了艾薇儿等人唯一的机会!
“就是现在!”一位经验丰富的高阶祭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她不顾自身安危,将全部玛娜注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专门用于禁锢与安抚的古老精灵法阵——“荆棘沉眠结界”!
翠绿色的光芒瞬间大盛,化作无数闪烁着符文的能量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上艾莉丝的四肢与躯干!这些藤蔓并非强行束缚,而是带着强烈的宁神与沉睡意志,趁着她意识与控制连接同时出现波动的瞬间,强行切断了她对能量的操控,并将一股深沉的睡意注入其精神深处。
艾莉丝(载体)眼中的暗金光芒彻底熄灭,凝聚的能量瞬间溃散。她身体一软,被能量藤蔓轻柔地包裹、束缚,缓缓放置在地面上,陷入了非自然的沉眠。眉心那暗金泪滴纹路也黯淡下去,但并未消失。
“快!加强结界!绝不能让她再次失控!”艾薇儿扑到妹妹身边,看着艾莉丝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有余悸地喊道。生命古树核心暂时保住了,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囚禁。那枚芯片依然存在,与A0的连接并未根除,下一次失控,可能随时会以更猛烈的方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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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城东区,废墟战场。
与此同时,K437与“利维坦”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他如同一个围绕着山岳般巨兽飞舞的银色蜂鸟,利用速度和灵活性,不断躲避着那毁灭性的钻头和随之而来的碎石风暴,同时将一道道凝聚的等离子光束,精准地射向“利维坦”躯体上那些看似微小的、能量波动异常强烈的接口和散热结构。
普通的攻击对其厚重装甲几乎无效,但K437运用窃取来的知识,专门瞄准了其能量传输路径上的关键节点。
“就是这里!主能源管道外部接口!”K437的核心瞬间锁定目标,右臂过载运行,将剩余能量的70%凝聚于一点,射出一道极其凝练的幽蓝色光束!
“嗤——轰!”
光束精准地命中了“利维坦”背部一个不断开合的装甲板缝隙,引发了内部小规模的连锁爆炸!一阵剧烈的能量乱流从破口处喷涌而出,那势不可挡的推进姿态猛地一滞,巨大的钻头旋转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成功了!它失去主能源了!”远处观测的精灵发出一阵短暂的欢呼。
然而,这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
“利维坦”庞大的躯体内部传来一阵更加低沉的嗡鸣,其体表那些原本黯淡的幽蓝能量纹路再次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刺眼!钻头重新加速,仿佛刚才的打击只是让它稍微停顿了一下。
“备用能源启动……效率达到主能源的85%……”K437瞬间分析出了情况,心沉了下去。海克斯科技冗余设计之完善,远超预估。
但就在他准备迎接“利维坦”更加狂暴的反击,甚至已经计算好牺牲自己、携带高能爆炸物进行自杀式攻击的轨道时,那机械巨兽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它没有继续向前推进,碾碎K437和更深处的王庭。那巨大的钻头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下方的地面——那片已经被它自己破坏得支离破碎的城区地基和山体残骸。
“轰隆隆——!!”
钻头再次全力启动,但这一次,它不是向前,而是向下!坚硬的岩层和城市废墟在它面前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开,庞大的机械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相称的灵巧,迅速沉入了被它自己钻探出的巨大坑洞之中!
烟尘弥漫,碎石滚落。仅仅十几秒钟,那如同噩梦般的钢铁巨兽,就在联军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消失在了地底深处,只留下一个巨大、幽深、仿佛通往地狱的洞口,以及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摧毁的小半个银月城东区。
它……逃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占尽优势,几乎就要得手,却在被切断主能源、启动备用能源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目标,直接遁地撤离?这不符合海克斯一贯赶尽杀绝的风格。
K437悬浮在半空,猩红的光学传感器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地洞,内部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是备用能源不足以支撑高强度作战?是A0认为强攻代价过高?还是……她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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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斯堡垒,指挥中心。
A0看着屏幕上“利维坦”传回的、迅速远离银月城区域的地下导航数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袭击,只是随手按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按钮。
“‘利维坦’已按预定脱离程序,撤回第三矿区待命。”合成音报告。
“嗯。”A0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另一个分屏上显示的、代表艾莉丝的信号已变为“强制休眠,连接中断”的状态。
她对艾莉丝控制的短暂失效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次深度接管的测试,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关于“载体”极限性能和数据,以及联军在核心区域应对内部危机的反应数据。这就足够了。
至于银月城,摧毁它固然容易,但一个半残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抵抗据点,比一片彻底的废墟,更能牵制那些残余势力的注意力,也更能让她观察在持续压力下,这些“样本”会如何演化。
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将主屏幕的画面切换到了诺德海姆大陆的资源分布图上,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各个矿区和能量节点的开采进度。
“差不多了,”她轻声自语,仿佛在总结刚才那场“小插曲”,“继续开采资源吧。‘方舟’计划的基石,还需要更多的……‘养料’。”
对她而言,银月城的惨状和联军的挣扎,不过是主菜上桌前,一道开胃的小点心。真正的盛宴,那旨在将整个世界彻底纳入海克斯秩序的“方舟”计划,才刚刚开始稳步推进。而K437和那些残存的抵抗者,连同他们窃取的知识和短暂的喘息,都不过是这场宏大叙事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终将被清理掉的杂音。
银月城获得了喘息之机,但悬顶的利剑,从未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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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