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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旁的军器监作坊里,烟火裹着铁腥气漫过院墙。李墨站在试弩场的高台上,面如冷玉的脸上凝着一层霜,颔下三缕青须被风扯得微颤——方才第三具“神臂弩”射出时,弩机竟卡在了半道,箭簇斜斜扎进土坡,溅起的泥点沾污了他腰间的金鱼袋。

“周署令!”李墨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作坊瞬间静了。

络腮胡上还缀着铁屑的周铁山从人群里挤出来,粗粝的手掌在布袍上蹭了又蹭:“李监恕罪!这弩机的铜齿打磨了三遍,怎会……”他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军器监丞赵楷拽了拽袖子。赵楷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绿袍,眯着细长的眼睛打圆场:“许是木料受潮?不如先歇晌,待甲坊署吴令将新甲送来,咱们再一同查验?”

“糊涂!”李墨踏下台阶,靴底碾过地上的弩机零件,“北庭都护府的急报昨夜到了,要三十具神臂弩护粮道,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他弯腰捡起一枚错银的铜钉,指尖触到钉身的毛刺时,忽然顿住,“这错银工艺……不是军器监的手法。”

正说着,作坊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少府监的苏景明带着两个匠人走来,他穿一身月白襕衫,腰间系着嵌玉蹀躞带,连袖口都绣着细密的缠枝纹,与满院的工匠格格不入。身后的柳三娘荆钗布裙,指尖却嵌着点点金屑,走路时肩上的工具囊叮当作响;老冯则佝偻着背,手里攥着个装着细砂纸的木盒,每走一步都要扶扶头上的幞头。

“苏监怎的有空来?”李墨迎上去,语气缓和了些。少府监掌百工技艺,军器监的精密器物常要借他们的匠人。

苏景明笑着拱拱手,指了指柳三娘:“听闻军器监造新弩,三娘说她前几日给内库错银时,得了些新法子,非要来看看。”柳三娘立刻上前,接过李墨手里的铜钉,眯眼端详片刻:“李监请看,这钉身的错银槽太浅,银线嵌进去时没捶实,受力就容易崩。”她从囊里掏出一把小银锤,在铜钉上轻轻敲了三下,银线竟慢慢舒展开,严丝合缝地贴住了槽壁。

周铁山看得眼睛发直:“柳娘子这手艺!比咱们作坊的老匠人还厉害!”

“可光改铜钉不够。”一直站在角落的沈知微忽然开口。这少年穿着国子监的青衫,垂绦上系着枚小小的算学博士府的木牌,眉目清亮得像雨后的曲江池。他身边的同窗陈默赶紧拉他袖子,低声道:“沈兄,这是军器监的事,咱们国子监的学生怎好插嘴?”

“学问本就该用到实处。”沈知微挣开他,走到弩机旁,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前日卢修博士讲《考工记》,说‘审曲面势,以饬五材’,这弩机的曲木臂若是弧度差一分,受力就会偏。我算过,方才那具弩的木臂弧度多了半分,才会卡住。”

李墨接过图纸,见上面用朱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算草,连弩机的受力点都画得清清楚楚。他抬头时,正撞见国子监祭酒王崇文的目光——老祭酒穿着紫色朝服,手里拄着镶牙的拐杖,不知何时站在了作坊门口,身后还跟着捧着经书的博士卢修。

“王祭酒,您怎么也来了?”苏景明惊讶道。

王崇文捋着花白的胡须笑了:“老夫听闻少府监的匠人来军器监,便知是为新弩的事。国子监虽掌教化,但六学之中,律、书、算本就是为实务设的,让学生来看看,比在课堂上读十遍《考工记》管用。”他看向沈知微,眼神里满是赞许,“你方才说的弧度偏差,可有解法?”

“有!”沈知微立刻点头,“少府监的老冯师傅擅磨木,若让他按图纸修木臂,再让柳娘子重错弩机银钉,不出三日,定能修好。”

老冯闻言直起腰,浑浊的眼睛亮了:“老朽的磨石在少府监的工坊里,这就去取!”柳三娘也扛起工具囊:“我这就回坊里带错银的料,今日便开工!”

周铁山看得心热,一把拍在赵楷肩上:“赵丞,别愣着了!赶紧让吴令把甲坊署的铜料先调过来,咱们今晚就守在作坊里,定要赶在五日前把弩造好!”赵楷也没了先前的推诿,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武库找张毅令,让他先备着存放弩箭的库房!”

夕阳西下时,军器监的作坊又热闹起来。李墨站在试弩场,看着柳三娘的银锤在铜钉上起落,听着老冯磨木的沙沙声,沈知微和陈默正帮着周铁山量木臂的弧度,王崇文与苏景明坐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盏,偶尔指点几句。远处的国子监里,传来学生们诵读《诗经》的声音,与作坊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漫过了长安的暮色。

忽然,沈知微举着一根刚量好的木臂跑来:“李监!弧度正好!您看!”李墨接过木臂,指尖抚过光滑的木纹,抬头时,看见苏景明正对着柳三娘手里的错银弩机点头,王崇文则在给卢修讲着什么,连一直严肃的赵楷,都在帮吴坚搬着甲片。

他忽然觉得,这长安城里的三监,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军器监的铁骨,少府监的匠心,国子监的文脉,凑在一起,才是大唐的底气。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军器监作坊的油灯却依旧亮如白昼。十几盏羊角灯悬在梁上,将满地的甲片、弩机照得泛着暖光,柳三娘的银锤敲在甲片上的声响,比梆子声更有章法,每三下便是一组,像极了少府监工坊里匠人校准音律的调子。

“吴令,这新甲的肩甲片怎的总对不上?”周铁山举着两片弧形甲片,眉头拧成了疙瘩。甲坊署令吴坚刚从武库赶回来,袍角沾着夜露,他接过甲片凑到灯前一看,指尖划过拼接的缝隙:“是锻造时的弧度差了——昨日赶工,锻铁炉温高了半分,甲片冷缩后就偏了些。”

这话让满作坊的人都静了静。北庭的使者明日午后就要到,若是甲片拼不拢,就算弩造好了,新甲也送不出去。赵楷急得直搓手:“要不……咱们先把旧甲翻新?虽不如新甲轻便,好歹能凑数。”

“那怎行?”柳三娘放下银锤,蹭了蹭鼻尖的炭灰,“北庭将士在风沙里拼杀,旧甲的甲叶都松了,怎能让他们穿去护粮道?”她走到甲片旁,从工具囊里掏出一把细齿锉刀,“我在少府监给内库修过明光铠,甲片拼接讲究‘斜榫相扣’,若是弧度偏了,咱们用锉刀修出榫槽,再让老冯师傅磨出契合的斜面,定能扣紧。”

老冯闻言立刻把磨石搬过来,粗糙的手掌抚过甲片:“老朽的磨石是西域的羊肝石,细得能磨出镜面,修这斜面正好。”说着便蘸了水,磨石贴在甲片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春雨打在青瓦上。

沈知微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胡饼:“柳娘子,我算过了,肩甲片的榫槽得斜三十度,这样拼接后受力最匀,不会被箭矢崩开。”他蹲在地上,用炭笔在甲片上画了道斜线,又标注出角度,“陈默,你帮我量量旁边那片甲的厚度,咱们得保证两片榫槽深浅一致。”

陈默这回落得干脆,从怀里掏出国子监算学馆特制的铜尺,小心翼翼地量着:“厚三分二厘,和你画的线正好对得上。”他先前总觉得自己不如沈知微敢说敢做,可此刻握着铜尺的手却很稳——方才帮着周铁山校准弩臂弧度时,他竟也算出了两处细微偏差,连卢修博士都夸他“心思细,用得上”。

“都歇会儿吧,喝碗热汤再干。”苏景明提着食盒走进来,里面是少府监伙房特意炖的羊肉汤,还飘着撒了葱花的胡饼。他给王崇文递过一碗,老祭酒接过时,指节上还沾着方才帮着整理图纸的炭灰:“景明啊,你看这些孩子——墨儿从只会盯着规矩,到如今肯听匠人劝;知微和陈默从纸上谈兵,到能动手修甲片,这便是‘知行合一’的道理。”

李墨正好端着汤过来,听见这话,嘴角难得弯了弯:“祭酒说得是。先前我总怕出岔子,反倒拘住了大家的手脚,如今才知,三监的人凑在一处,比我单打独斗强百倍。”

说话间,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柳三娘和老冯终于修好了最后一片甲片,周铁山亲手将甲片扣在弩手的披膊上,轻轻一扯——甲片纹丝不动,连缝隙里都透着紧实。沈知微则和陈默一起,将三十具神臂弩排成一排,每具弩的错银弩机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像缀了满弦的星子。

辰时刚过,作坊外传来了马蹄声。北庭使者穿着玄色皮袍,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的弩和甲,忽然抓起一具神臂弩拉满弦——箭簇“咻”地射出,正中五十步外的靶心,箭尾还在微微震颤。

“好弩!好甲!”使者抚着甲片,声音里满是惊喜,“李某人在北庭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趁手的兵器,有了这些,粮道定能安稳!”

李墨望着使者的笑脸,又看了看身边的人——苏景明正帮柳三娘拂去肩上的铁屑,王崇文在给沈知微、陈默讲《考工记》里的“巧夺天工”,周铁山和吴坚、赵楷凑在一起,商量着下次要改进弩箭的箭簇。晨光从作坊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得像初春的阳光。

“其实啊,”苏景明忽然开口,声音轻却清晰,“哪是兵器趁手?是咱们长安的人,心凑在了一处。”

李墨点点头。他忽然想起前日暮色里的作坊,想起此刻晨光中的笑脸,忽然明白——这大唐的底气,从不是某一处的厉害,而是少府监的匠心、国子监的文脉、军器监的铁骨,还有无数像柳三娘、老冯、沈知微这样的人,把自己的本事拧成一股绳,才撑起了这万里河山的安稳。

那日午后,当北庭的队伍载着神臂弩和新甲驶出长安西市时,作坊里的人还在忙着——柳三娘要回少府监赶制端午的宫灯,沈知微和陈默得回国子监交算学课业,周铁山则盘算着请老冯来教匠人磨木的手艺。只有李墨站在试弩场,望着远去的队伍,忽然觉得,这长安的故事,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下一段协作的开始。

军器监的锻铁炉连烧了半月,连坊外的槐树都被熏得带了层铁色。周铁山赤着膊,把最后一块熟铁塞进炉里,火星溅在他满是老茧的胳膊上,他却浑然不觉——方才掌事来报,库房里的铁矿石只剩最后两车,要造第二批给安西都护府的神臂弩,这点料连塞牙缝都不够。

“李监!”周铁山扯着嗓子冲进正厅,脸上还沾着炉灰,“铁矿要断了!咱们跟河东铁矿场催了三次,那边说今年雨水多,运矿的路冲了,至少得等一个月才能运过来!”

李墨正对着舆图出神,闻言眉头猛地蹙起。安西的急报三天前就到了,说吐蕃人在边境异动,急需五十具神臂弩设防,一个月的时间,根本等不起。他刚要起身,门外就传来苏景明的声音:“墨兄莫急,我带了人来。”

只见苏景明身后跟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手里拎着个布囊,囊里露出半截黑褐色的石头,老者须发皆白,却腰板挺直,正是少府监专管矿物的秦老丈——当年营建大明宫,宫里的铜柱铁矿,都是他寻来的。

“秦老丈!”李墨眼睛一亮,“您老肯出手,真是太好了!”

秦老丈咧嘴一笑,从布囊里掏出块磁石,又拿出块黑石头:“李监请看,好的铁矿石,用磁石一吸就粘得牢,敲开里面是暗红色,烧出来的铁才够硬。河东的矿运不过来,咱们不如在长安附近找——终南山一带自古就有矿脉,只是前些年没人细找。”

“我也去!”沈知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和陈默背着国子监的书箱,里面装着算学用的矩尺和地理图册,“卢修博士说,《山海经》里记载终南山‘多铁’,我还抄了博士绘制的终南山地形舆图,能算矿脉可能的走向!”

陈默也赶紧点头,从书箱里翻出一卷图纸:“我还跟算学馆的先生学了测坡度的法子,找矿要走山路,咱们能提前算出哪段路好走,还能避开山洪冲过的地方。”

柳三娘也扛着工具囊赶来了,囊里装着小铁锤和铁凿:“我也去!铁矿好不好,光看还不够,得敲开看看质地,要是里面有太多石渣,烧出来的铁脆,造弩机容易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带着干粮和工具上了路。终南山的山路崎岖,秦老丈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蹲下来查看地上的石头,沈知微和陈默则拿着矩尺,在路边测量地形,标注可能有矿脉的地方,柳三娘跟在后面,遇到可疑的石头就敲下来一块,用磁石试吸。

走了大半日,到了一处山涧旁,秦老丈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涧边的石头:“你们看,这石头颜色不对。”众人围过去,只见那石头黑中带红,柳三娘掏出磁石一贴,磁石“啪”地就粘在了上面,她又用小铁锤敲开,里面果然是暗红色的矿芯。

“是铁矿!”周铁山兴奋地大叫,伸手就要去搬石头。

“慢着。”沈知微忽然拦住他,指着山涧上游的地形,“陈默,你算一下,这里的坡度是多少?”陈默赶紧拿出矩尺测量,片刻后说道:“坡度十五度,而且这山涧的水流不急,要是在这里开矿,运矿石下山也方便,还能就近取水淬铁。”

秦老丈却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几十步,蹲在一块更大的石头前,敲开后,里面的矿芯更红更密:“这里的矿脉更厚,你看这石头的层理,顺着挖下去,至少能挖半年。”他又掏出个小陶罐,从山涧里舀了点水,把矿石粉末放进去搅匀,待沉淀后,罐底的矿粉竟有厚厚一层,“这矿的纯度高,烧出来的铁不用多炼,就能造弩机。”

柳三娘拿起矿粉看了看,又用指甲捻了捻:“没错,这矿好!我在少府监烧过这么多年铁,一看就知道,用这矿造出来的弩机,错银的时候不容易裂,还能打得更准。”

李墨站在山坡上,望着眼前的矿脉,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众人——秦老丈在标注矿脉范围,沈知微和陈默在画开采的草图,柳三娘和周铁山在试挖一小块矿坑,苏景明则在一旁记录,盘算着要调多少匠人来开采。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连汗水都泛着光。

“咱们明天就调人来!”周铁山搓着手,眼里满是干劲,“我让甲坊署的吴令派些匠人来挖矿,再让赵丞去调运工具,不出十天,就能把第一批铁矿运回火坊!”

秦老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先把矿脉的范围画清楚,再搭好棚子,别让雨水把矿脉泡了——好矿要细着护,才能用得久。”

沈知微也凑过来,指着草图:“李监,我们还算了,这里离长安不算远,咱们可以修一条窄路,用牛车运矿,比靠人扛快多了,还能省力气。”

李墨点点头,心里忽然一阵踏实。从最开始的弩机卡壳,到后来的甲片偏差,再到现在的寻找铁矿,每次遇到难题,总有三监的人和他一起扛——少府监的匠心、国子监的学问、军器监的实干,凑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下山的时候,陈默忽然指着天上的晚霞,笑着说:“你们看,这晚霞像不像咱们烧铁时的火光?”众人抬头望去,天边的晚霞果然红得热烈,像极了军器监锻铁炉里的火焰,也像极了他们找到的铁矿芯。

苏景明望着晚霞,轻声道:“其实找矿和做事一样,都要有人懂行,有人会算,有人肯干,缺一不可。”

李墨深以为然。他知道,等这批铁矿运回去,军器监的炉火会烧得更旺,安西的将士们也能早日拿到新的神臂弩。而这终南山里的矿脉,不仅是铁矿,更是大唐人拧成一股绳的底气——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大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几天后,当第一批铁矿石用牛车运进长安,军器监的锻铁炉再次响起叮当声时,李墨、苏景明、沈知微他们又聚在了一起——这次,他们在商量,要把终南山的铁矿场打理好,还要教当地的百姓辨认铁矿,以后就算遇到急事,也不用再愁铁矿不够用了。

终南山的风,带着铁矿的气息,吹向长安,也吹向远方的边疆——那气息里,藏着大唐的安稳,也藏着无数人齐心协力的温度。

蛇窟玄机

军器监的锻铁炉虽未停歇,终南山矿场的气氛却比炉灰更凝重。陈默握着国子监算学馆特制的铜尺,丈量着蛇窝外围的岩层,铜尺上的朱砂刻度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像极了方才被蛇牙划破的指痕。沈知微蹲在一块凸起的铁矿石旁,用炭笔在羊皮纸上勾勒矿脉走向,笔尖却几次被手汗晕开——方才他亲眼看见,一条青鳞蛇从石缝里钻出来,蛇信子擦着他的靴边掠过。

“都别慌!”秦老丈的声音从斜坡上传来,他腰间缠着从少府监库房翻出的雄黄袋,手里还攥着半把晒干的艾草,“《肘后备急方》里说,武都雄黄磨粉撒三遍,再烧羖羊角熏一炷香,蛇虫自退。”他示意周铁山将陶罐里的雄黄粉倒在蛇窝周围,又让柳三娘点燃艾草,浓烟裹着辛辣气息腾起时,石缝里果然传来簌簌的爬行声。

“李监,您看这岩层!”陈默突然指着蛇窝上方的山体,铜尺在岩壁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这里的铁矿石层理和咱们先前测的不一样,倾角陡了十五度,而且……”他用炭笔圈出几处泛着铜锈色的斑点,“这些地方有硫磺矿脉,蛇类最爱在硫磺附近筑巢,因为能避寄生虫。”

李墨凑近细看,硫磺矿脉与铁矿层犬牙交错,形成天然的防护带。苏景明从怀中掏出《考工记》残卷,指着其中“金有六齐”的段落:“硫磺能去铁中杂质,咱们若在蛇窝旁开个支洞,既能采到高纯度铁矿石,又能借硫磺气味驱蛇,一举两得。”

柳三娘却摇头:“硫磺烧多了伤肺,咱们得想个两全法。”她从工具囊里取出少府监新制的牛皮风箱,“我在大明宫修丹炉时,见过匠人用陶管引风。若在支洞顶端凿通风口,再用风箱往洞里鼓气,既能吹散硫磺浊气,又能让蛇闻不到人气。”

老冯师傅蹲在地上,用西域羊肝石打磨着一根中空的竹管:“老朽年轻时在岭南采锡矿,遇到瘴气就用竹筒套竹筒,一里地安一个通风口。咱们可以在蛇窝周围插五根这样的竹管,管口糊上浸过雄黄水的麻布,既能透气又能防毒。”

周铁山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去年在河东铁矿,有个老匠人用醋泡过的牛皮蒙在矿洞口,蛇闻到酸味就绕道。咱们可以让苏博士带人去山下村里收醋,再用皮袋盛着挂在竹管上。”

李墨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前日在军器监试弩场,安西都护府的使者曾说:“吐蕃人在边境用牦牛粪熏坑道,咱们的神臂弩在浓烟里准头要差三成。”此刻他灵光一闪,快步走到蛇窝前,用剑尖挑起一块蛇蜕:“蛇蜕上有黏液,遇火会发出怪味。咱们何不在支洞口堆些干柴,混着蛇蜕和艾草烧,让浓烟带着蛇类天敌的气味?”

沈知微立刻掏出算筹计算:“若在戌时初刻点火,子时末刻浓烟能漫到蛇窝深处。蛇类夜间活动频繁,这时候驱赶最有效。”他又转向陈默,“你算一下支洞的容积,咱们得保证烟量能覆盖整个区域。”

陈默的手指在算筹间翻飞:“支洞长二十丈,宽三丈,高两丈,需燃烧艾草三十斤、蛇蜕五斤、干柴百斤,再混五斤硫磺。”他抬头看向李墨,“不过硫磺燃烧会产生毒气,咱们得在通风口加装滤烟装置。”

老冯师傅从怀里摸出块羊肝石,在地上画出滤烟槽的结构:“用两层粗麻布夹一层木炭,再铺一层河沙,毒气能滤掉七成。我年轻时在岭南见过仡佬族用这种法子防瘴气。”

当戌时的梆子声从长安方向传来,终南山矿场的浓烟准时腾起。柳三娘握着风箱拉杆,每拉一次都能看见火星顺着陶管钻进支洞;苏景明带着匠人往火堆里添蛇蜕,腥臭气混着艾草香呛得人直流泪;周铁山赤着膊,用浸过醋的牛皮裹住竹筒,防止烟气倒灌。

忽然,石缝里传来簌簌的爬行声,先是一条青鳞蛇窜出,接着是三条、五条……数十条蛇首尾相连,顺着斜坡往山下逃去。沈知微举着火把照亮,发现蛇群经过硫磺矿脉时,竟主动避开了泛着铜锈色的区域。

“成了!”陈默激动得打翻了算筹,“蛇群往东南方向跑,那里是咱们标记的贫矿区,正好避开主矿脉。”

李墨望着蛇群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被浓烟熏黑的岩壁,忽然笑道:“这哪是驱蛇?分明是蛇帮咱们探路。东南方向岩层松散,原本就不适合开采,这下省了不少功夫。”

众人正说着,山下传来马蹄声。苏景明的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怀里抱着个陶罐:“苏博士!少府监的秦老丈让我送来新配的避毒丸,里面混了雄黄、麝香和艾草灰,能防蛇虫咬伤。”

柳三娘接过陶罐,取出一粒药丸碾碎,用银簪挑起粉末凑近鼻尖:“这气味不对。”她眉头一皱,“麝香是西域贡物,寻常匠人用不起,这里面混了芸香和菖蒲,虽也能驱蛇,但遇水就失效。”她转头看向李墨,“李监,咱们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李墨沉思片刻,从怀里掏出块虎符:“明日一早,你带两个人回长安,去少府监的内库取十斤武都雄黄。再让苏博士去国子监找卢修博士,借他那本《抱朴子》里的辟蛇方。”他又转向周铁山,“你带人在矿场周围挖三道深沟,沟里撒雄黄粉,再灌满醋。”

周铁山挠了挠头:“醋要不少呢,得去山下村里收。”

“我去!”沈知微抢着说道,“我和陈默带着算学馆的学生去,既能收醋,又能沿途测量地形,看看有没有新的矿脉。”

李墨点头同意,又嘱咐道:“多带些铜钱,莫要为难百姓。”

第二日卯时,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终南山矿场时,柳三娘带着雄黄回来了。周铁山指挥匠人在矿场周围挖沟,沈知微和陈默带着学生挨家挨户收醋,苏景明则在支洞口布置滤烟装置。

正午时分,当最后一坛醋倒进雄黄沟时,矿场周围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李墨站在高处俯瞰,只见三道雄黄沟像三条金色的腰带,将矿场紧紧围住。

“李监!”柳三娘的声音从支洞里传来,“您快来看!”

李墨快步走进支洞,只见洞壁上的铁矿石泛着暗红的光泽,比先前开采的矿石成色要好得多。沈知微握着算筹跟进来:“根据岩层走向,这条支洞能延伸到主矿脉的核心区域,预计能采出高纯度铁矿石五百斤。”

陈默也兴奋地补充道:“我和苏博士算了,用这些铁矿石造神臂弩,弩机的韧性能提升两成,射程能增加二十步。”

李墨望着洞壁上的矿石,又看看洞外忙碌的众人,忽然觉得这终南山的蛇窝,竟成了上天赐给大唐的礼物。他转头对柳三娘说:“让匠人们小心开采,每采十斤矿石,就往雄黄沟里添一斤醋。”

柳三娘点头应下,又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这是我在少府监的库房找到的,里面装着朱砂和鸡血,是以前营建大明宫时用来镇邪的。咱们可以在矿洞口画上驱蛇符,再杀只公鸡祭山神。”

李墨笑道:“你这主意不错。不过祭山神的公鸡,可得找山下村里最健壮的,莫要亏待了百姓。”

当酉时的钟声响起,终南山矿场的第一车高纯度铁矿石被运出。李墨望着牛车消失在暮色中,忽然想起秦老丈说过的话:“好的铁矿石,用磁石一吸就粘得牢,敲开里面是暗红色。”此刻他手中的矿石,正是这般成色。

他转身看向支洞,只见柳三娘正在洞口画驱蛇符,苏景明在调试滤烟装置,周铁山在指挥匠人加固坑道,沈知微和陈默在计算下一个开采点。暮色中,每个人的身影都被火把拉得很长,像一幅流动的《考工图》。

李墨知道,这只是开始。待安西都护府的神臂弩造好,他还要带着众人去终南山更深的地方,寻找更多的铁矿。而那些在蛇窝里学到的智慧,那些在浓烟中淬炼的默契,终将成为大唐守护边疆的底气。

夜风掠过终南山,带着硫磺和艾草的气息,吹向长安,也吹向远方的安西。在这气息中,李墨仿佛看见神臂弩的箭簇划破夜空,听见吐蕃人惊恐的呼喊,更听见大唐工匠们的锤声与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唐长安三监记:弩机错银案·蛇王敬畏

终南山矿场的晨光刚漫过支洞,周铁山的吼声就惊飞了崖边的山雀。他赤着的胳膊上沾着矿粉,手里攥着半片碗口粗的蛇蜕,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青幽的光——这蛇蜕比寻常青鳞蛇的粗三倍,尾端还缠着几缕暗红的矿砂,显然刚蜕下没多久。

“秦老丈!您快来看!”周铁山的声音发颤,连平日里抡大锤的手都在抖。秦老丈拄着木杖赶来,手指抚过蛇蜕的鳞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是‘守脉蛇’!这鳞片泛着朱砂色,尾端带矿砂,是护着主矿脉的蛇王!”他猛地抬头看向支洞深处,“快让匠人停手!这蛇王惹不得,伤了它,矿脉要塌!”

话音刚落,支洞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匠人的惊呼。李墨拔腿就往洞里冲,刚到洞口就被一股腥风逼退——只见洞深处的矿道中央,一条水桶粗的青鳞蛇正盘在铁矿石上,蛇头抬得比人还高,金色的瞳孔里映着火把的光,信子吞吐间,竟带着硫磺的气息。最骇人的是它的尾尖,缀着一块暗红的铁矿瘤,像是天生长在身上的护符。

“都别动!”秦老丈扑过来按住想举火把的沈知微,“这蛇王活了至少三十年,能辨矿脉走向,咱们挖的支洞刚好穿了它的巢穴。你看它尾尖的矿瘤,那是常年卧在铁矿上磨出来的,伤了它,这矿脉不出三月就得塌!”

柳三娘悄悄摸出工具囊里的雄黄粉,却被秦老丈按住手:“寻常雄黄没用!这蛇王吃惯了矿脉里的硫磺虫,早不怕雄黄了。”她愣了愣,忽然想起少府监库房里那本《南州异物志》,里面记载过“守脉蛇”的习性:“我记得书里说,这种蛇认‘矿魂’,若是用同矿脉的铁矿石雕个蛇形,再混着蜂蜜和朱砂喂它,能让它挪窝。”

“可咱们哪有时间雕蛇形?”赵楷急得直跺脚,安西的催报昨天又到了,若是矿场停工,神臂弩就赶不上工期。沈知微突然蹲下身,用炭笔在地上画起矿道图:“我算过了,蛇王的巢穴在主矿脉东侧,咱们可以往西挖一条新支洞,绕开它的地盘。”他指着图上的曲线,“新支洞比原计划长五丈,但坡度更缓,运矿还更省力,只是需要先引开蛇王。”

苏景明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少府监特制的硫磺玉,遇热会散出淡香:“这玉的气味和矿脉里的硫磺虫相近,咱们可以用它引蛇王去西侧的贫矿区。那里矿石少,正好让它安新巢。”

李墨立刻分工:“秦老丈和柳三娘去雕铁矿蛇——就用昨天采的高纯度铁矿,软硬度刚好;沈知微和陈默算新支洞的路线,标好安全距离;周铁山带匠人先清理西侧贫矿区,铺些干草做蛇巢;我去调少府监的硫磺玉,再让人从长安带些蜂蜜来。”

等李墨捧着硫磺玉回来时,柳三娘正用小凿子给铁矿蛇雕眼睛。她的指尖沾着矿粉,却稳得像在给内库的银器错纹:“这铁矿密度高,雕出来的蛇形能存住朱砂味,蛇王肯定认。”秦老丈则在铁矿蛇身上涂蜂蜜,暗红色的矿石裹着金黄的蜜,倒像件奇珍。

酉时的风刚起,沈知微就举着硫磺玉往西侧贫矿区走。蛇王果然从支洞里游了出来,金色的瞳孔盯着他手里的玉,信子一吐一吐地跟在后面——它走得极慢,尾尖的矿瘤擦过地面,竟没碰坏一块矿石。周铁山早带着匠人在贫矿区铺好了干草,还撒了些矿脉里的硫磺粉,蛇王游到干草堆前,盘成一圈,竟真的不动了。

“成了!”陈默激动地抱住沈知微,手里的算筹撒了一地。柳三娘把铁矿蛇放在蛇王的新巢旁,蛇王低头闻了闻,竟用头蹭了蹭铁矿蛇的身子,像是认下了这“伴儿”。

秦老丈松了口气,坐在石头上捋着胡子:“这蛇王是矿脉的灵物,咱们敬着它,它才护着咱们。早年在岭南采锡矿,有个矿主非要杀守脉蛇,结果当天矿洞就塌了,埋了十几个人。”

李墨望着蛇王盘卧的身影,忽然明白——大唐的工匠不仅要会打铁造弩,更要懂天地的规矩。先前驱小蛇靠的是法子,如今待蛇王靠的是敬畏,这敬畏里藏着的,才是长久的安稳。

第二日清晨,新支洞的第一块铁矿石被运了出来。沈知微特意绕到贫矿区,看见蛇王正卧在铁矿蛇旁,阳光洒在它的青鳞上,竟泛着温和的光。他笑着对陈默说:“你看,它也在护着咱们的矿脉呢。”

柳三娘把一块雕好的小铁矿蛇挂在矿场入口,上面涂了朱砂和蜂蜜:“以后匠人进出都拜一拜,咱们和蛇王好好相处,这矿场才能采得长久。”

苏景明则让人把《南州异物志》里关于“守脉蛇”的记载抄下来,贴在矿场的棚子里:“让往后的匠人都知道,做事不仅要凭手艺,更要存敬畏。”

当安西都护府的使者再次来到长安时,李墨带着他去了终南山矿场。使者看见蛇王盘在贫矿区,又听众人讲了相处的经过,不禁感叹:“大唐不仅兵器厉害,连对待山川灵物都这般有智慧,难怪能守得住万里边疆。”

李墨望着远处的长安城楼,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众人——秦老丈在检查矿石成色,柳三娘在打磨铁矿蛇,沈知微和陈默在算新矿道的路线,周铁山在指挥匠人运矿。风里带着硫磺和蜂蜜的气息,蛇王的青鳞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一切,都成了终南山里最安稳的风景。

他忽然想起秦老丈说的话:“蛇王惹不得,不是怕它,是敬它。敬它护着矿脉,敬天地间的规矩,也敬咱们自己——只有懂得敬畏,才能把事做长久。”

这话,他记在了心里,也告诉了每一个来矿场的匠人。往后的日子里,终南山矿场再也没出过事,而那只青鳞蛇王,也成了矿场里的“老邻居”,陪着一代又一代的大唐工匠,为边疆锻造着守护的力量。

唐长安三监记:弩机错银案·平康坊书舍

终南山矿场的事落定后,沈知微总缠着陈默要去他家看看——陈默总说家里“满是纸墨味,不如国子监敞亮”,可沈知微偏好奇,能养出这般心思细的算学弟子,家里定有特别之处。这日休沐,陈默拗不过他,终于点头:“我家在平康坊南头,挨着柳家书坊,你别嫌窄就好。”

两人出了国子监,顺着朱雀大街往南走,过了崇业坊,就看见平康坊的坊门。陈默家的门脸果然不大,两扇乌木门上贴着褪色的“书”字联,门檐下挂着块旧木牌,写着“陈记书坊”,字是瘦金体,透着股文雅气。推开门时,风铃“叮铃”响,满院的书架从门口堆到窗下,连廊下都摆着摞得齐整的书卷,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书页上,泛着淡淡的黄。

“阿默回来啦?”里屋传来个温和的声音,一个戴老花镜的老者从书案后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支校勘用的红笔,正是陈默的父亲陈松年。他看见沈知微,立刻放下笔:“这位是你同窗吧?快坐,我刚煮了杏仁茶。”

沈知微看着满墙的书架,眼睛都亮了:“陈伯父,您家的书也太多了!这架子上的《算经十书》,国子监算学馆都只有半部!”

陈松年笑着摆手:“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些还是前朝的孤本。我这辈子就守着这书坊,校勘些旧书,也卖些新印的经卷。”他指了指书案下的一个铁盒,“阿默总说这些书没用,可你看,上次他帮军器监算矿道坡度,不还是从《九章算术》里找的法子?”

陈默耳尖发红,赶紧岔开话题:“爹,柳三娘和苏博士说想来看看您藏的那本《终南山旧矿图》,您找出来了吗?”

“哦,那本啊!”陈松年眼睛一亮,从书架最高处抽出个蓝布封皮的册子,封皮上的字都快磨没了,“这是我祖父在隋末当司天监属官时画的,里面标了好几处终南山的旧矿点,当年少府监的人还来借过呢。”

正说着,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柳三娘扛着工具囊走进来,身后跟着苏景明:“陈默,我们没迟到吧?”她一眼就看见书案上的旧矿图,立刻凑过去,手指点着图上的红点:“您看这处!离咱们现在的矿场不到十里,标注的是‘赤铁矿’,比咱们现在采的纯度还高!”

苏景明也凑过来,从怀里掏出少府监的矿脉图对比:“没错,这处旧矿点在隋末就停采了,说是因为山洪冲了坑道,可按图上标注的,矿脉深度至少有五十丈,若是清理坑道,能采好几年。”

陈松年给众人倒上杏仁茶,笑着说:“我祖父当年说,这处矿脉‘藏于青石下,火炼则钢’,可惜隋末战乱,没来得及开采。如今你们要造神臂弩,正好用得上。”

沈知微捧着矿图,手指在算筹上飞快拨动:“我算一下,清理坑道需要十五个匠人,十日就能通到主矿脉,而且这处离山涧近,取水淬铁也方便,比现在的矿场省三成功夫!”

陈默忽然指着图上的一处细线:“你们看,这还有条暗道,能通到咱们之前遇到蛇王的贫矿区,若是打通,以后运矿能绕开陡坡,牛车直接能到矿洞口。”

李墨是最后到的,他刚从军器监赶来,身上还带着铁屑味。听众人说完,他拿起矿图,手指点着旧矿点:“明日我就派周铁山带匠人去探查,若是真如图上所说,咱们的铁矿供应就稳了。”他看向陈松年,拱手道:“多谢陈伯父,这旧矿图可是帮了大忙。”

陈松年摆摆手:“我守着这书坊,就是盼着这些旧书能派上用场,别成了堆在架子上的废纸。如今你们能用来护边疆,比什么都强。”

晚饭时,陈默家的小厨房飘着香气,陈松年亲自下厨做了长安特色的“胡麻饼”,柳三娘还从少府监带了罐蜂蜜,抹在饼上,甜香满院。沈知微边吃边问陈默:“你小时候是不是总在书架上爬?不然怎么对书里的矿图这么熟悉?”

陈默耳尖又红了,小声说:“小时候总偷翻爹的旧书,被他抓着好几次,后来就跟着他校勘矿图,慢慢就懂了些。”

苏景明笑着说:“没想到陈默还是‘家学渊源’,以后咱们再找矿脉,可得多来你家借书。”

夜色渐深,众人告辞时,陈松年又给每人塞了本手抄的《矿脉考》:“里面记了不少辨矿的法子,比如‘赤铁矿则色红,磁石吸之则紧’,你们带着,或许用得上。”

陈默送众人到坊门口,沈知微拍着他的肩膀:“你家哪是‘满是纸墨味’?明明是藏着宝贝的地方!以后我要常来。”

陈默笑着点头,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回头望向自家的书坊,灯光从窗棂里透出来,映着满架的书卷,忽然觉得,这小小的书舍,竟也成了守护边疆的一份力量——那些藏在纸墨里的智慧,和军器监的铁、少府监的匠心、国子监的学问一样,都是大唐的底气。

第二日清晨,周铁山带着匠人去探查旧矿点时,陈默特意把父亲手抄的《矿脉考》交给了他:“里面记了清理坑道的法子,遇到青石层就用醋泡,能省力气。”周铁山接过书,拍着陈默的肩膀:“放心,我一定把这旧矿点给你盘活了!”

而陈默则和沈知微一起,回国子监把旧矿图抄了一份,交给卢修博士:“以后算学馆的学生也能学着看矿图,说不定还能帮上更多忙。”

阳光洒在平康坊的书舍上,风铃再次“叮铃”响,像是在为这新的协作,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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