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菲带来的合作、如同一颗定心丸，姜涛心中的棋盘更加清晰。
“与李四海敲定行动计划后，他没有立刻投入紧张的备战，反而想起了周雨菲临走前那句带着调侃的提醒。”
全聚德…烤鸭…视频…
苏晚晚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还有秦小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姜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答应的事，总要做到。况且，大战前夕，去看看京城的烟火气，感受他即将彻底搅动风云的土地，也未尝不是一种沉淀。
翌日上午，阳光正好。
“姜涛换了一身普通的深灰色夹克，戴着顶鸭舌帽，收敛起周身凌厉的气息，如同一个寻常游客，汇入前门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
空气中弥漫着、“炸灌肠、豆汁儿混合的独特气味，吆喝声、谈笑声、自行车铃声交织成一首热闹的市井交响曲。”
全聚德老店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龙，大多是操着各地口音的游客。
姜涛没有插队，安静地排在队尾。
他出众的气质和收敛后依旧挺拔的身形，还是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女孩频频侧目。
排了约莫半小时，终于轮到姜涛。
负责片鸭的是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师傅。
“他手法娴熟，刀光如影，一片片薄如蝉翼、皮酥肉嫩的鸭肉整齐地码在盘中，动作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艺术感。”
“师傅，一只烤鸭，带走。”姜涛道。
“好嘞！”老金头也不抬，麻利地片着鸭，声音洪亮，“小伙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来旅游？”
“嗯，办点事。”姜涛应道。
“嘿，那可得尝尝咱这最地道的！”老金将片好的鸭肉装盒，又利索地包好荷叶饼、甜面酱和葱丝黄瓜，“您拿好！趁热吃，皮才酥！”
姜涛付钱接过沉甸甸的食盒，浓郁的烤鸭香气扑鼻而来。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排在他后面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素雅青色旗袍、气质温婉娴静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眉眼如画，正安静地排队，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她似乎察觉到了姜涛的目光，抬起眼帘，对他礼貌地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书卷气。
姜涛微微颔首，没有停留，拎着食盒挤出人群。
他没有立刻返回小院，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处相对安静、能看到故宫角楼的河沿长椅坐下。
阳光洒在他身上，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润气息。
他打开食盒，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对准了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烤鸭。
拨通周若雪的视频。
屏幕很快亮起。滨海别墅里，苏晚晚和秦小雨似乎早就守在手机旁，两张脸立刻挤满了屏幕。
“烤鸭！烤鸭！是烤鸭！”苏晚晚兴奋地尖叫，“全聚德！正宗的！快！快打开看看！”
秦小雨也眼睛发亮，用力点头。
周若雪坐在稍后一点的沙发上，看着屏幕里姜涛和他面前打开的食盒，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嗔道：“晚晚，你小点声，别吓着人家店员。”
“怕什么！姜大侠脸皮厚着呢！”苏晚晚不以为意，催促道，“快！姜涛！给我们看看鸭子有多肥美！片得有多薄！”
姜涛无奈，将镜头对准食盒。
油亮的枣红色鸭皮，薄如纸片的鸭肉，码放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哇！看着就好吃！”苏晚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快！吃一口！我要看你吃！”
秦小雨也小声附和：“嗯…视频…吃播…”
姜涛拿起一片荷叶饼，熟练地抹上甜面酱，放上葱丝黄瓜，再夹起两片肥瘦相间的鸭肉卷好，对着镜头咬了一大口。
“咔嚓！”酥脆的鸭皮破裂声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
“唔…”姜涛咀嚼着，鸭皮的酥香、鸭肉的细嫩、酱料的咸甜、葱丝的辛辣、黄瓜的清爽在口中完美融合，确实美味。
“啊啊啊！看着就香！”苏晚晚在屏幕那头抓狂，“姜涛你太坏了！故意馋我们！”
秦小雨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小声问：“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姜涛实话实说，又卷了一个。
周若雪看着姜涛那副难得放松、认真吃东西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慢点吃，别噎着。京城那边…还顺利吗？”她隐晦地问。
“嗯，一切按计划。”姜涛点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
“那就好。”周若雪松了口气，“晚晚，小雨，别光顾着看，让姜涛好好吃饭。”
“哎呀，周总，我们这是监督他有没有完成任务！”苏晚晚理直气壮，“对了姜涛，小雨给你画了新画！快看看！”
秦小雨红着脸，将画本凑到镜头前。画上不再是烤鸭，而是一幅意境悠远的京城俯瞰图：蜿蜒的胡同，巍峨的故宫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坐在河边吃烤鸭的q版姜涛，旁边标注：“平安归来”。
画风细腻，情感真挚。
姜涛看着画，又看看屏幕里三张关切的脸，心头那点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升起的冷冽，被这温暖的烟火气悄然融化。
“画得很好。”姜涛难得地夸了一句。
秦小雨的脸更红了，眼睛却亮晶晶的。
温馨的视频持续了十几分钟。
苏晚晚叽叽喳喳地规划着等姜涛回来要如何“敲诈”他请客，秦小雨小声补充着新画的构思，周若雪则温柔地看着他们闹腾。
直到姜涛把一整只烤鸭“展示”得差不多，才在苏晚晚意犹未尽的抗议中挂断。
收起手机，姜涛看着食盒里剩下的鸭架和薄饼，想了想，没有浪费。
他拿起卷好的饼，慢慢吃着，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和对岸巍峨的宫墙。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先生，这河边的位置不错吧？既能看景，又能享用美食。”
姜涛转头，只见刚才在全聚德排队时见过的那个穿青色旗袍的温婉女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河边，手里同样拎着一个全聚德的食盒，正站在几步外，对他礼貌地微笑。她身边没有同伴。
“嗯。”姜涛应了一声，态度平淡。
顾清婉似乎并不介意姜涛的冷淡，自顾自地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优雅地打开自己的食盒。
她没有立刻吃，而是拿出那卷书，安静地看了起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侧颜沉静美好，与河边的景致融为一体，如同一幅娴静的仕女图。
姜涛没有过多关注，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心神却沉凝下来，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散开。
这个女子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他目光扫过她翻动书页的纤细手指，指腹光滑，没有练武之人的薄茧。
气息也很平和，没有能量波动。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喜欢读书、也喜欢美食的普通女子。
然而，在京城如今这微妙的时刻，尤其是在他即将对司徒家发动雷霆一击的前夕，任何看似巧合的接触，都值得警惕。
“先生是第一次来京城吗？”顾清婉忽然合上书，转过头，微笑着问，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算是吧。”姜涛模棱两可。
“京城很大，故事很多。”顾清婉望着河面，语气带着一种淡淡的感怀，“有人为名利而来，有人为理想而来，也有人…为仇恨而来。”
“只是，无论带着什么而来，最终都会被这座城吞噬，或者…改变。”
她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却又飘渺无痕。
姜涛眼神微凝，看向她：“你似乎话里有话？”
顾清婉回以温婉一笑，轻轻摇头：“有感而发罢了。
先生别介意。看先生气质不凡，想必不是寻常游客。
只是觉得，再大的风浪，也终有平息之日。
珍惜当下，或许比执着于过往更重要。”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重新打开书，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感叹。
珍惜当下？执着过往？
姜涛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深邃如寒潭。
周若雪差点殒命，滨海周氏集团风雨飘摇，司徒家步步紧逼…这份血仇，岂是“珍惜当下”能化解的？不过，这女子的话虽然天真，却也透着一丝对世事的洞察。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姜涛的加密手机在口袋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李四海约定的特殊信号——最后的情报确认已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就绪！
姜涛最后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河面和远处巍峨的宫墙，又瞥了一眼旁边安静看书的顾清婉，起身，拎起食盒。
“走了。”他淡淡说了一句，不知是对顾清婉，还是对这座城。
顾清婉抬起头，看着姜涛挺拔而孤绝的背影融入人群，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她合上书，也起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热闹的街巷中。
河边的烟火气息依旧，阳光温暖。
姜涛知道，属于京城的宁静，即将被彻底打破。
今晚子时，听涛苑，将是司徒家最后的坟场。
他拎着残留着烤鸭香气的食盒，身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每一步都踏在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