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默的手指在地上划出第二道白印,指甲缝里渗出的血还没干,我正蹲着想给他翻个身,狗王突然从沈皓脚边窜起来,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叮当”乱响,冲着教学楼顶就是一声嚎。
那不是普通的叫,是炸毛那种,尾巴炸得像根鸡毛掸子,前爪死死扒住地砖缝,头仰得几乎折过去。
“咋了?”张兰芳刚把赤霄插回后腰,听见动静立马又抽出来,刀尖朝天,“谁又来了?”
我没吭声,盯着杨默那只还在抽搐的手。那不是疼出来的,是某种东西在往他身体里钻,像电流,又像风,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灌。他眼皮底下眼球在动,嘴唇发紫。
“不对。”我一把抄起扳手,“他这是预警。”
话音没落,头顶那片空气“啪”地裂了道口子,不是裂缝,是整块空间像玻璃似的扭曲了一下,接着“轰”地塌进去一块,黑得发亮,边缘滋啦冒电。
周小雅反应最快,直接扑过去按住沈皓肩膀:“别看!那是数据黑洞!”
可已经晚了。
黑窟窿里涌出来的东西不是数据流,是团团灰雾,像烧焦的棉花,一出来就“嗡”地散开,往人脸上扑。狗王冲上去一口咬空,那雾反倒缠住它脖子,它“呜”地一声滚回来,项圈都变黑了半圈。
“操!”我抡起扳手砸向最近一团雾,砸中了,手震得发麻,可那玩意儿连个坑都没留,反手裹上来,贴我手腕一寸长的旧疤就烧,疼得我差点把扳手扔了。
“情绪锚点!”沈皓在后面喊,声音发抖,“它认得咱们怕啥!”
我扭头一看,他手套上的光忽明忽暗,净化那圈纹路在抖,像信号不好。
张兰芳突然“啊”了一声,赤霄“嘡”地砍进地里,整个人靠着刀喘粗气,脸煞白:“我……我看见老李了……他倒在我面前,血流了一地……”
“别信!”我吼她,“那是假的!你当年救下来了!”
她猛地抬头,眼珠子红了:“我知道是假的!可它他妈为啥要放这个?!”
我没空安慰她,抬头盯着那黑洞——它在扩大,边缘已经开始吞噬楼梯扶手,金属像糖丝一样被扯进去,无声无息。
“小雅!”我喊,“能不能关了它?”
她正闭着眼,额头星点亮着,可光是碎的,像玻璃裂了网:“我……我看不进去,里面全是‘恐惧编码’,一碰就反噬……”
话没说完,她“呃”地一声捂住头,鼻血“啪嗒”滴在眼镜框上。
“沈皓!”我扭头,“撑住!”
他咬着牙,手套上的光终于稳住,银纹绕着灰光转了一圈,像给漏电的插座缠了胶布。那层光罩“哗”地撑开,把最近几团灰雾弹开,狗王趁机滚出来,项圈“叮”地亮了下,恢复原样。
沈皓的手套“滋”地冒烟,光罩快撑不住了。狗王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喉咙里滚着低吼,毛全炸着,眼睛死死盯着机甲的方向,身形微微弓起,做出随时扑出的准备。张兰芳把赤霄横在身前,刀身嗡鸣,可光比平时暗了八成。
“信念压制场。”沈皓喘着,“它……它在压咱们的‘信’。”
我啐了口唾沫,抹掉嘴边血:“信你娘。”
我冲过去把周小雅拽回来,她额头全是血,眼镜歪了,手还在抖:“我……我能再试一次……”
“闭嘴。”我按住她肩膀,“再试脑子就废了。”
我扭头看杨默,他还躺着,可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动得狠,指甲在地砖上划出第三道印。
“喂。”我拍他脸,“醒醒,你爹的同事来串门了。”
他没睁眼,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蚊子:“……南极……坐标……织网者……残流……”
我愣了半秒,明白了。
我抓起扳手,冲沈皓吼:“把光给我导过去!我要重启折叠!”
“你疯了?”他瞪我,“刚才那次差点把你骨头震散!”
“少废话!”我一脚踹他屁股,“导不导?不导我把你那破手套塞你嘴里!”
他骂了句脏话,但手一抬,共生之盾的光顺着地面“唰”地拉过来,缠上我手腕。那感觉像被高压电舔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可扳手开始发烫,刀柄上那道祖传烫疤“滋”地冒烟。
我咬牙,把扳手狠狠插进地缝,正对着机甲方向。
“老东西!”我冲陈景明吼,“你不是要净化人类吗?老子先给你来个南极快递!”
扳手一震,整片地“咯”地陷下去半寸。
黑洞猛地一缩,剩下的灰雾全被吸进去,连带着机甲前半身都往前倾。我感觉胸口像被大锤砸了,耳朵嗡嗡响,可还是死死攥着扳手。
“导流!”我吼。
沈皓咬牙,光流猛增,顺着扳手“轰”地灌进去。黑洞开始旋转,边缘泛出冰蓝色,像冻住的火焰。
“成功了?”张兰芳喊。
“差得远!”我嗓子都劈了,“还差最后一截坐标!”
就在这时,机甲突然抬手,那道蓝光又亮了。
这次,冲着沈皓。
“沈皓!”我喊。
他抬头,手套上的光“啪”地闪了一下,像是要硬接。
可狗王先动了。
它猛地窜出去,脖子一扬,把项圈上挂着的苹果核“啪”地甩出去,正打在蓝光路径上。
核子炸了,金光“哗”地散开,像烟花爆了一瞬。
蓝光偏了,擦着沈皓肩膀过去,把他卫衣烧出个洞,皮肤焦黑一片。
他“呃”地一声跪下,可手没松,光还在流。
黑洞终于闭合,最后一团灰雾被吸进去,空间“啪”地复原,像电视信号恢复。
九成噬能体,没了。
全被扔进了南极冰层。
我松手,扳手“当啷”掉地,手抖得握不住,整条胳膊像被拆过重装。我喘着,抬头看机甲。
它站在原地,没动。
陈景明在驾驶舱里,低头看着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抬头,又笑了。
“不错。”他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干巴巴的,“杨建国的儿子,有点能耐。”
我没理他,转身看周小雅。
她靠在张兰芳怀里,额头血还在流,星点裂了,光没了。
“小雅?”我蹲下。
她抬眼,嘴唇动了动,想说话。
可就在这时,机甲胸口那盒子“咔”地合上,机械臂缓缓抬起,炮口对准我们。
陈景明的声音又响起来:“下一批,已经在路上了。”
我慢慢站起来,抹了把脸,把扳手重新捡起来。
手还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