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开的声音还在响,那道金属边沿越升越高。我跪在冰上,肩膀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符文线上,一碰到就“滋”地冒烟。
周小雅趴在地上,手撑着往前爬,嘴里念叨:“别是幻觉……别是幻觉……”
沈皓飘在半空,身体像一层纸贴在风里,他声音断断续续:“门要开了……数据流在重组。”
苏晴抱着狗王,手指掐了它一下。狗王耳朵抖了抖,睁开眼,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张兰芳没动,靠在断刀上,头歪着,脸色发白。我喊她名字,她没应。
我低头看插在肩上的扳手,铁锈混着血糊了一层。我咬牙把扳手往外拔,刚抽出来一点,整条胳膊就麻了。但我还是把它举起来,用指头蘸了血,抹在那块升起的金属边上。
血刚碰上去,门面上突然亮起一圈纹路,像是水波荡开。接着,一百零八个光点从纹路里冒出来,每个都像个小物件的影子——刀、琴、面具、苹果核……
“是真的。”我说。
周小雅爬到张兰芳身边,伸手按住她手腕。她额头银点一闪,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阿姨还活着。”她说,“她在想广场舞音乐,节奏是‘一二三,一二三’。”
沈皓忽然动了下,手指往下一划:“门只认你一个人,杨默。其他人进去会被弹回来。”
“放屁。”我说,“我们六个一起扛过来的,谁也别想把谁落下。”
话音刚落,那扇门“嗡”地一声,朝两边滑开。里面黑乎乎的,但有股热气吹出来,带着点铁锈和旧书的味道。
一股吸力从门里传来,我感觉脚底打滑,人往前倾。沈皓大喊:“它只拉你!快想办法!”
我反手把扳手砸进冰面,星髓的光顺着血迹蔓延出去,连到每个人脚下。周小雅立刻反应过来,把手拍在地上,银光从她额头散开,扫过所有人。
苏晴把狗王放下,手指在琴弦残渣上一拨。最后一根弦颤了一下,发出个短音。她闭眼听着,又拨了一下,节奏慢慢稳下来。
“跟上这个频率。”她说。
狗王挣扎着站起来,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突然自己脱落,飞向门心。那一百零八个光点猛地一震,开始转圈,像被风吹动的风铃。
门里的吸力变了,不再只冲着我来。五个人加一条狗,全被拽了进去。
落地时是硬的,但不冷。我摔在一块金属板上,手肘磕得生疼。抬头看,头顶没有天,只有一片旋转的星图,悬在半空中央。
四周是环形平台,墙上刻满符号,和父亲日志里的笔迹一样。正中间漂着个拳头大的黑球,表面有裂纹,像是烧过的石头。
“这是……核心?”周小雅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我们都累得说不出话。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我猛地抬头。那声音太熟了。
父亲站在星图下面,穿那件旧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和我一样的扳手。他脸上有笑,眼神温和,就像小时候放学接我那样。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你当年没回家。”我盯着他,“现在装什么老子爹?”
他没动,还是笑着:“你不信我,但你信这个。”他举起扳手。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铁锈、凹痕、第三道裂纹——全都对得上。
“假的。”我说,“织网者能造幻象,ALphA也会搞这种把戏。”
我举起扳手,照着地上敲了三下。咚、咚、咚。和日志里写的断讯节奏一样。
父亲的影像闪了闪,消失了。
可那颗黑球突然动了。一道光从它底下射出来,照在地上,开始放画面。
没声音。
第一幕:一群穿银色衣服的人围成圈,手搭着手。他们胸口都发光,光连成网,最后汇进一块星髓石里。
第二幕:星髓石碎开,变成各种东西——刀、面具、眼睛、铃铛。每一件成型时,都有个人笑了一下,或者擦了擦眼角。
第三幕:一个女人把一枚苹果核塞进狗嘴里,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狗摇尾巴,跑远了。
第四幕:一个男人把扳手交给一个小男孩,说:“以后它归你了。”
我认得那个男孩。
是我七岁那年。
周小雅突然抽了口气。她指着画面:“他们在……托付?不是制造武器?”
沈皓落在平台上,身体一点点变实。他盯着那些画面,喃喃道:“所以神器一开始就是活的?我们不是宿主,是接班人?”
苏晴摸了摸指尖,那里还残留着琴弦的震感。她抬头看星图:“这些记忆……一直在等我们。”
狗王走到我脚边,用头蹭了蹭我的腿。我低头看它,它仰起脸,眼神很亮。
就在这时,黑球又响了。
这次不是影像,是一行字,浮在空中:
【信念已验,通道开启】
墙上的符号开始移动,一道暗门从地面升起。门缝里透出蓝光,还有轻微的震动。
“里面还有东西。”周小雅说。
沈皓活动了下手腕:“数据流指向深处,至少三层结构。”
苏晴扶起张兰芳,把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走吗?”
我站起身,扳手握紧。肩膀还在流血,但不那么疼了。
“当然走。”我说,“门都开了,不看看里面藏着啥,对不起狗王啃了那么多苹果核。”
狗王哼了一声,走在最前面。
我们跟着它跨过门槛。
里面的走廊很长,两边墙上嵌着玻璃管,管子里漂着发光的小物件。有的像纽扣,有的像钥匙,有的像旧胶卷。
走到一半,周小雅突然停住。
“我听见了。”她说。
“听见什么?”
“爸爸的声音。”
她伸手贴在一根玻璃管上。里面卷着一段带子,上面有字迹。
她闭眼,额头银点闪了闪。
然后她睁开眼,嘴唇发抖:“他说……‘小雅,别怕,答案在最深的地方’。”
沈皓看了我一眼:“你爸也留了东西?”
我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心里清楚,这地方每一步,都是他走过的。
走廊尽头是扇圆门,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扳手。
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把沾血的工具。
刚要往上放,门缝里突然传出一阵震动。
咔、咔、咔。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