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当最后一块血狼的碎肉被扔进停机坪的尸体堆里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二百多个学生,东倒西歪地站在那片被血浸透的黑石地面上。
他们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沾满了血污、碎肉和不知名的体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每个人都像是刚从地狱的血池里捞出来一样,狼狈到了极点。
但他们的眼神,却变了。
如果说战斗结束时,他们的眼神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那么现在,他们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一种东西——麻木。
一种死寂的,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的麻木。
洛星河从了望台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皮靴踩在被血水浸润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他走到学生们面前,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堆小山似的血狼尸体上。
“不错,都捡回来了,看着挺整齐。”
他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这些血狼的爪子、牙齿和皮毛,都是可以换取功勋点的战略物资。刚才让你们搬的时候,要是顺手拆解一下,还能小赚一笔。”
“现在嘛……”他指了指那堆血肉模糊、内脏和肢体搅和在一起的尸堆,耸了耸肩,“想从这堆垃圾里把它们再分拣出来,工程量可就有点大了。”
学生们:“……”
一口老血,就堵在所有人的胸口,不上不下。
魔鬼!
这个导师绝对是魔鬼!
周瑜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终,他看着洛星河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导师……我们,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吗?”
“休息?”洛星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想什么呢?饭还没吃呢。”
他指了指哨站食堂的方向。
“晚饭时间到了。自己去打饭,吃完了,把停机坪给我冲洗干净,一点血腥味都不能留。”
“做不完,所有人,今晚就在这儿抱着尸体睡。”
说完,他吹着口哨,转身悠然离去,只留下二百九十九个在风中凌乱的石雕。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哨站的医务室里,哀鸿遍野。
昨天受伤最重的“老三”,此刻正躺在医疗舱里,脸色苍白如纸。
林薇守在旁边,熬了一夜,眼睛通红。
其余二十多个轻伤员,也都在医务室里躺着,一个个缠着绷带,哼哼唧唧。
在他们看来,昨天经历了那种地狱般的战斗,今天怎么也得给放个假,休整一下吧?
然而,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集合!”
洛星河那标志性的、毫无干劲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了整个哨站。
医务室里的伤员们一个激灵,面面相觑。
“不……不会吧?叫我们干嘛?”一个胳膊上吊着绷带的学生,一脸的难以置信。
“肯定是让没受伤的同学集合,跟咱们没关系。咱们是伤员,伤员最大!”另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同学笃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
医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洛星河那张欠揍的脸探了进来,脸上挂着招牌微笑。
“哟,都在呢?大型病友交流会现场啊?”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在那些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学生身上溜过,最后落在林薇身上。
“不错,精神头儿挺好。都别躺着了,五分钟后停机坪集合,今天的实践课要开始了。”
整个医务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周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挡在洛星河面前,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导师!他们都是伤员!老三还在医疗舱里生死未卜!你让他们怎么去参加训练?”
“伤员?”洛星河掏了掏耳朵,表情夸张地“哦?”了一声。
“那不正好吗?”他理所当然地拍了拍周瑜的肩膀,“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受伤就放过你吗?不会吧。”
“这叫什么?这叫沉浸式体验!带伤作战,压力加倍,效果也加倍。多好的实战模拟机会啊。”
周瑜:“……”
这他妈是什么魔鬼逻辑?!
“可是……”林薇也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的伤口会崩裂的!会感染的!”
“那不就是你们医疗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吗?”洛星河对着她眨了眨眼,笑得像个纯良无害的大哥哥,“伤员,那是移动的医疗包和经验值啊!治疗一个,你的熟练度不就‘叮’一下,上涨了吗?”
“嘘寒问暖,不如现场实操!多好的临床机会,别的班想求都求不来呢。”
林薇呆住了。
她看着洛星河那张帅脸,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斯文败类!
最终,在洛星河“不集合就直接扣光所有功勋点”的威胁下,一支堪称奇葩的队伍,出现在了停机坪上。
二百九十九人,一个不少。
队伍里,超过十分之一的人挂着彩。
有的吊着胳膊,有的瘸着腿,还有的头上缠着纱布,活像刚从中东战场下来的。
石磊这个铁憨憨,自告奋勇地背起了另一个腿部骨裂的同学。
两个同学搀着一个肋部受伤的,三个人走得歪歪扭扭,像是在跳什么神秘的舞蹈。
整个队伍,与其说是去上课,不如说是去赶集,还是丐帮开年会的那种。
“出发!”
洛星河一声令下,自己却悠闲地走在最前面,手里又捧起了那个老旧的掌机,俄罗斯方块的背景音乐欢快地响着。
学生们:“……”
我们在这儿负重前行,你搁那儿岁月静好?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