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抬起头,暗金的眼眸扫过众人。艾斯眼中残留的震惊和审视,马尔科深沉的忧虑,罗锐利目光中的探究,甚平紧锁的眉头……还有莉莉眼中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担忧。
排斥感并未消失。森林意志那如同实质的敌意,因为刚才那撕裂虚空的归墟之力和机械猎犬的入侵,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着他的精神。脚下的巨大菌盖,在他力量爆发的位置,已经彻底枯萎碳化,变成一片毫无生机的灰烬。
但他似乎…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
“走。”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他挣开莉莉的手,当先一步,踏上了前方一块新的、完好的发光菌盖。这一次,他刻意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归墟之力被死死压制在血脉最深处,不敢再有一丝外泄。
队伍在一种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气氛中,沉默地穿过了这片危机四伏的荧光沼泽。莉莉的光环艰难地维持着,安抚着因战斗和辰的力量而愈发狂暴的森林意志。没有人说话,只有脚下菌盖被踩踏的轻微声响,以及下方沼泽水偶尔冒出的咕嘟声。
当最后一人踏上对岸坚实、覆盖着发光苔藓的土地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是水晶珊瑚拱门后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老的遗迹边缘。巨大的、已经半风化的石质阶梯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延伸,没入上方更加茂密、流淌着液态光晕的森林之中。阶梯两侧,散落着一些断裂的巨大石柱和雕刻着难以辨认符号的方形石基,都被厚厚的发光苔藓和细小的水晶藤蔓覆盖,只露出些许沧桑的轮廓。空气依旧清新,但多了一种岁月的尘埃感。
就在众人准备稍作休整,让罗恢复一下时,走在最前面的辰,脚下突然一空!
咔嚓!
一块看似坚实的、覆盖着苔藓的石板在他落脚处猛地碎裂、塌陷下去!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辰的身影瞬间向下坠落!
“辰!”莉莉的惊呼再次响起。
辰反应极快,下落瞬间便试图调动力量稳住身形。但他立刻发现,塌陷洞口的下方,并非想象中的地穴,而是一片极其混乱的空间!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空间褶皱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堆叠在一起,散发出紊乱的波动!这感觉…竟与星门通道内的时空乱流有几分相似,只是规模小得多!
就在他下坠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这片混乱空间的核心传来,同时,一道微弱但清晰的、与源初之光同源的古老波动扫过他的身体!
辰的身影消失在塌陷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空间褶皱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弥合,只剩下一地碎石和覆盖其上的发光苔藓,仿佛刚才的塌陷从未发生。
“辰——!”莉莉扑到洞口边缘,只看到一片迅速恢复正常的泥土和苔藓,哪里还有辰的影子?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小心脏。
“怎么回事?!”艾斯瞬间出现在洞口,冰火之力蓄势待发,却不敢贸然轰击。
“空间陷阱?!”罗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冲到近前,Room力场艰难地扫过洞口区域,脸色剧变。“残留着…极其紊乱的空间坐标…还有…源初之光的共鸣残留!他被传送走了!方向…指向山顶!”
“能追踪吗?”马尔科沉声问道,巨大的身躯半蹲下来,钻石手掌按在地面,感知着大地的震动。
罗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着空间残留的涟漪,额头汗如雨下。“非常…模糊…但残留的波动…指向…那边!”他猛地指向石阶上方,一处被巨大水晶珊瑚树根盘绕覆盖、流淌着浓郁液态光晕的山壁,那里隐隐散发出与刚才空间波动同源的古老气息。“距离…应该不远!就在这山体里!”
“走!”艾斯毫不犹豫,冰火之力包裹全身,当先沿着古老的石阶向上冲去。
马尔科抱起因辰消失而急得快哭出来的莉莉,青蓝火焰爆发,紧随其后。甚平、乔兹、比斯塔护卫着克尔拉和虚弱的蒂姆,罗咬着牙,压榨着最后的精神力,支撑着Room力场辅助众人,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上疾奔。
穿过盘根错节的巨大水晶珊瑚树根,绕过流淌着液态光晕的藤蔓瀑布,一处隐蔽的入口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入口被厚重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发光苔藓覆盖,若非罗的空间感知和莉莉怀中源初晶体的共鸣指引,极难发现。
入口后方,是一条倾斜向下、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甬道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光晕的苔藓,一些地方还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疑似能量导管的晶体残骸。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古老植物混合的气息。
甬道并不长。很快,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天然洞窟出现在众人眼前。洞窟顶端,无数细小的发光水晶如同倒悬的星辰,散发出柔和的、幽蓝色的冷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洞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复杂遗迹,而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空地正中央,矗立着一块高约三米的、不规则棱柱形黑色石碑。
石碑通体黝黑,非金非石,材质不明。它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刻或铭文,只有一些极其古老、原始、仿佛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暗金色纹路在幽蓝的冷光下若隐若现。这些纹路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表面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纵横交错的爪痕!这些爪痕绝非天然形成,每一道都凌厉无比,深达数寸,边缘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冰冷逻辑代码的残留气息!爪痕所过之处,石碑上那些暗金色的天然星轨纹路被粗暴地撕裂、湮灭,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整个石碑,仿佛一个伤痕累累、依旧倔强挺立的古老战士。
而辰,就静静地站在石碑前,背对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