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涧,黄沙依旧。
十几年的光阴,在这片死亡沙漠中不过是弹指一瞬。当年那场妖兽混战留下的痕迹,早已被肆虐的风沙抹平。
只有零星散落的妖兽骸骨,偶尔在沙丘间显露,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厮杀。
那场变故后,风吼涧一度成为捕妖队眼中的肥肉。
最先赶到的是赤洪商会的捕妖队,他们在沙漠边缘发现了一具筑基初期沙蝎的尸体,甲壳上还残留着锋利的爪痕。
紧接着,玄铁盟青锋阁的人也闻风而至。当更多商会蜂拥而来时,原本寂静的沙漠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滚开!这具玄铁沙蝎的尾钩是我们先发现的!
放屁!明明是我们的人先发现的!
争吵很快升级为斗法。最终,实力较弱以流云商会为首的几支捕妖队被联手赶出沙漠,他们的什长?捂着断臂,眼中满是不甘。
而获胜的几支队伍,则瓜分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妖兽残骸——玄铁沙蝎的尾钩、沙蜈蚣的毒囊、还有最珍贵的几块完整甲壳。
三支不甘心的捕妖队盯上了吞沙鸮的巢穴。他们趁着母鸮外出捕猎时潜入,却不知这头凶禽在察觉有人族修士接近巢穴时,飞快的朝巢穴飞来。
快看!那些翎羽!一名修士兴奋地伸手去抓幼鸟身旁散落的黑色羽毛。
下一刻,遮天蔽日的黑影笼罩了整个山顶。
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流云商会捕妖队的六名练气修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撕成碎片;商会折损过半人手,只有什长凭借遁地符侥幸逃脱;最惨的是小队,全队十二人,最终只有一名练气期的年轻修士,因为留在山下看守物资而幸免于难。
在此之后风吼涧,重归平静。
沙漠中,那些诡异的静止龙卷风依旧巍然矗立,风眼中偶尔闪过罡风石的青光。雪山顶上,吞沙鸮的巢穴比十几年前扩大了一倍,幼鸟的体型也大了一倍不止。
而那头凶禽左翼的三根主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狰狞的疤痕;它的右爪似乎也受过重伤,抓握时不如从前灵活。每当它俯冲捕猎时,动作也不复当年的迅捷。
但即便如此,当它的阴影掠过沙丘时,所有妖兽仍会瑟瑟发抖地潜入沙底。因为在这片死亡沙漠中,它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直到某一天,一道熟悉的剑光再次出现在天际。
残阳如血,暮色渐沉。
一道刺目的金光骤然撕裂风吼涧昏黄的天幕,如流星般划过沙海上空。
下方沙丘中,几只潜伏的沙蟹刚刚探出复眼,就被那道金光中裹挟的凌厉煞气所慑——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厮杀才能淬炼出的杀伐之气!
沙沙沙...
沙蟹们惊慌失措地缩回沙底,坚硬的甲壳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那道金光却毫不停留,径直飞向风吼涧边缘的悬崖绝壁。
悬崖顶端,古木参天。
在这片鲜有人知的原始森林深处,一个隐蔽的山洞突兀地嵌在岩壁上。洞口处的藤蔓早已枯死,只余几根扭曲的枯枝在风中摇曳,像是某种不祥的警告。
金光在山洞前骤然停驻,现出何太叔挺拔的身影。他负手而立,青袍在暮风中猎猎作响,背后的剑匣中隐隐传出清越的剑鸣。
十几年了...
何太叔目光扫过洞口厚厚的积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宽大的袖袍随意一挥,磅礴的灵力顿时化作狂风席卷洞内——
呼——!
灰尘、蛛网、枯枝败叶,连同数十条惊慌逃窜的毒蛇蜈蚣,全被这股灵力飓风粗暴地掀出洞外。一条碗口粗的蟒蛇还想反抗,却被何太叔一个眼神盯在原地,最终灰溜溜地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洞内景象渐渐清晰。
石桌、石床、甚至当年没带走的茶具,都保持着十五年前的模样。只是石壁上多了几道裂痕,角落里结满了蛛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何太叔指尖轻弹,几颗明珠飞向洞顶,柔和的光芒顿时驱散了黑暗。他缓步走向石床,拂袖扫去上面的尘埃,盘膝坐下。唤出水寒剑细细打量。
眼神不由得开始追忆,一年前的等待。
当初白掌柜将那柄通体晶莹如冰魄的长剑交到何太叔手中时,剑身流转的寒气竟让青石砖的地面,瞬间凝结成霜。
何太叔指尖轻抚剑脊,感受到其中澎湃的水系灵力——这柄重铸后的本命飞剑,品质比原先提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祭炼的过程异常顺利。
在青元山绝壁洞府中,何太叔闭关七日。水寒剑悬浮在他面前,与金锐剑、木行剑形成三才阵势,三色灵光交织流转,将整个洞府映照得如梦似幻。
当最后血迹入剑身时,三剑同时发出清越的轻吟,剑气冲霄而起,竟在洞顶岩壁上留下一道深达三尺的剑痕!
实力的暴涨,需要实战检验。
何太叔首先找上了老对手——黑水潭的那只玄冥龟。当年让他束手无策的龟甲,如今在水寒剑的极寒剑气下竟出现细密的裂纹!更惊人的是,当他同时催动三剑合璧时,那只筑基中期的妖兽连三个回合都没撑住,就仓皇潜入潭底再不敢露面。
....
风吼涧的黎明,寒意刺骨。
经过三日调息,何太叔的状态已达巅峰。他站在洞口,眺望远处那座终年积雪的孤峰。朝阳的第一缕金光正洒在雪山顶端,将吞沙鸮的巢穴镀上一层血色。
老朋友,该清算旧账了。
何太叔深吸一口气,他望向雪山方向,眼中寒芒闪烁。背后的剑匣微微震颤,似乎感应到主人沸腾的战意。
背后剑匣应声而开。金、绿、蓝三色剑光冲天而起,在他周身交织成绚丽的光茧。当光茧破碎时,一道三色长虹划破天际,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扑雪山之巅!
雪山上空,狂风骤起。
何太叔故意释放出磅礴的剑气,惊得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四散奔逃。他就是要让那只母鸮知道——
当年那个被它追得狼狈逃窜的人族修士,如今堂堂正正地杀回来了!
...
此时,雪山顶端,狂风呼啸。
吞沙鸮原本正伏在巢穴中梳理羽毛,为两只即将离巢的幼鸟喂食。突然,一股毫不掩饰的磅礴气息自天边逼近,凌厉的剑意如潮水般涌来,惊得幼鸟们发出不安的鸣叫。
唳——!!
吞沙鸮猛然抬头,猩红的双目中怒火燃烧。它仰天长啸,音波震得山顶积雪簌簌滑落——这是最后的警告。然而,那道三色流光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加速逼近!
五息之后,吞沙鸮彻底暴怒。
它双翼猛然展开,翼展足有十丈之宽,漆黑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随着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啸,它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天而起,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尖锐的爆鸣声!
百米高空,双方对峙。
吞沙鸮悬停在半空,巨大的翅膀卷起狂暴的气流。当它嗅到何太叔身上熟悉的气息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是那个族人小偷,伤害它幼崽的人族修士!
记忆中的屈辱与愤怒如火山般爆发,它浑身的羽毛根根竖起,锋利的喙张合间发出的声响,尾部的羽翼不自觉地摆动。
何太叔却气定神闲地凌空而立。
金锐剑、木行剑、水寒剑三柄本命飞剑环绕周身,分别绽放出金、绿、蓝三色灵光,在他周围形成完美的剑阵。他嘴角挂着挑衅的笑意,甚至悠闲地挥了挥手:
哟!好久不见,母鸮。
轻佻的语气,彻底点燃了吞沙鸮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