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传送阵这边,那道远来的身影终于清晰可见。只见师十三御风而来,衣袂翻飞间已稳稳落在师云礼面前。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少主恕罪!属下来迟,让您受惊...
师云礼不等他说完,便急不可耐地打断:十三!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可找回了?
师十三闻言,右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的储物袋,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何太叔。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何太叔尽收眼底,虽然他表面上仍在调息,但体内真元的运转已经悄然放缓。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师云礼突然朗声笑道:十三,不必顾虑。何道友与我生死与共,已是过命的交情。
他转向何太叔,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道友若不介意,不妨一同见证我师家寻回的家传法宝。
师十三的指尖在储物袋上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余光瞥向正在调息的何太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但最终,对少主的忠诚压过了所有顾虑。随着一道灵光闪过,一面通体鎏金的古镜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镜面流转着水波般的幽光,镜背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图腾——赫然与先前师云礼使用的仿品一模一样,只是那古朴沧桑的气息,绝非赝品所能比拟。
师云礼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几乎是抢步上前,颤抖的双手接过古镜的刹那,镜面突然泛起一阵清越的鸣响,仿佛在回应真正主人的触碰。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素来矜持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多久了?自云崖老祖携镜入秘境失踪后,族中派出多少精英子弟搜寻,甚至折损了一位金丹长老...
他的手指抚过镜面,那里残留着熟悉的法力波动——正是师氏嫡系血脉特有的鉴心诀痕迹。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战栗,镜中倒映出的那张俊脸已因狂喜而扭曲: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等天大机缘,竟落在我师云礼手中!
有了这个...他强压住仰天长啸的冲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莫说结丹资源,就是下任族长之位...
镜面突然映照出他眼底闪过的野望,那抹贪婪之色让他自己都心惊。但转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从容,只是握着古镜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何太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真元已恢复三成有余。他站起身时,衣袍上的血迹已然干涸,但眉宇间的疲惫仍未完全消散。
当他看到师云礼近乎失态地摩挲着那面古镜时,眉头不由深深皱起——这位世家子弟此刻眼中闪烁的狂热,与初见时的矜傲判若两人。
他转头望向仍昏迷不醒的堵明堂,这位同行的老友面色灰败,伤口虽已止血,但气息依旧微弱。何太叔轻叹一声,俯身将堵明堂扛在肩上。
师道友,何太叔抱拳一礼,声音沙哑却坚定,既然传送阵已启,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且慢!师云礼突然收起古镜,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去路,何兄何必着急?此番共历生死,不如结伴同行。我师氏在内城区尚有别院,正好请道友品鉴新得的云露灵茶
站在阴影处的师十三面色如常,心中却掀起波澜。他跟随少主多年,从未见其对哪个散修如此折节下交。
目光在何太叔那残破青袍上扫过,暗忖道:莫非方才那剑阵,还有什么我看不出的玄机?
何太叔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微弱呼吸,知道堵明堂暂时稳住伤势。当他迎上师云礼真诚的目光时,心中权衡之下便答应了师云礼的邀请。
既然如此,何太叔微微颔首,靴子踏上传送阵纹,便叨扰了。
随着传送阵上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幽蓝光芒如水幕般将四人包裹。
.....
蔚蓝的海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纹,一座孤悬于怒涛之上的古老传送阵亮起刺目的蓝光。
随着空间剧烈扭曲,三道身影踉跄而出——正是何太叔扛着昏迷的杜明堂,以及紧随其后的师云礼主仆二人。
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何太叔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当他们坐上飞舟后,传送阵铭刻其上的符文接连黯淡,整座石台竟如沉船般缓缓没入海中,溅起的浪花转瞬就被汹涌的海浪吞没。
师云礼掸了掸锦袍上的灰尘,正要开口,却见何太叔突然转身询问。
师道友,何太叔平静询问,对这秘境...倒是熟门熟路?他状似无意地扫过师十三瞬间绷紧的手指,注意到对方袖中若隐若现的符箓光芒。
师云礼被何太叔突然一问,神色却丝毫未变,仿佛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对答之策。
他唇角微扬,语气从容而淡然:“何道友,起初我亦不敢断言此秘境便是我所求之地。然而,甫一踏入其中,眼前所见之景便让我信了五分——那残垣断壁间的古老符文、空气中弥漫的沧桑气息,皆与我族典籍所述分毫不差。”
他略作停顿,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继续道:“随后,我便命麾下心腹四下搜寻,务必要寻回家祖遗留于此的传世之宝。所幸天不负我,历经数日探查,终有所获。”
言及此处,他眉宇间不禁浮现一抹自得之色,显然对此番收获极为满意。
何太叔沉默良久,目光深沉似水,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于心头的疑问:“师道友,此秘境之中……藏有古魔。令先祖当年,为何会涉足此等凶险之地?”
此言一出,师云礼眼中骤然掠过一丝诧异。他原本以为,何太叔既与那功法宗门有所渊源,理应知晓其中隐秘。
可此刻对方竟直言“古魔”二字,反倒令他心生警惕。毕竟,无论是修真世家、名门大派,亦或是天枢盟,皆对古魔之事讳莫如深,寻常散修乃至凡俗之人,绝无可能知晓此等秘辛。
师云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何太叔,心中暗自盘算:“此人能提及‘古魔’,要么出身不凡,要么……便是家道中落的世家遗孤。”
思及此,他对何太叔的评价不由再高三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谨慎:“何道友竟知古魔之事?倒是令在下意外了。”
古魔的诱惑,对于修真界而言,无异于一场无法抵御的劫难。无论是心志不坚的散修,还是懵懂无知的凡人,一旦知晓古魔的存在,十有八九便会沦为它的信徒。
毕竟,对于那些苦苦挣扎于长生之路上的修士而言,古魔所许诺的永恒生命与无上力量,足以击溃任何理智的防线。更何况凡俗间的帝王。
正因如此,当何太叔轻描淡写地道出“古魔”二字时,师云礼心中不禁掀起波澜——此人竟能在知晓古魔存在的情况下,仍保持清醒,绝非寻常之辈!
他太清楚古魔对散修的致命吸引力了。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如同飞蛾扑火,明知是毁灭,却仍无法抗拒那炽烈的光芒。
多少修士曾自诩道心坚定,可一旦触及古魔的低语,便再难回头。而眼前这位何太叔,一介无门无派的散修,竟能抵御如此诱惑……
思及此处,师云礼眼中不由浮现一抹罕见的钦佩之色,郑重道:“何道友以一介散修之身,却能抵御古魔蛊惑,道心之坚,当真令本公子叹服。”他的语气不再似先前那般随意,反而多了几分真诚的敬意。
说罢,他目光微转,望向远处已然消散的传送台,神情变得深邃难测,似是在斟酌言辞。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此秘境中的那位前辈……其存在,颇为特殊。非魔,却沾染魔性;似人,却亦非人。”
他侧目看向何太叔,见对方眉头紧锁,面露困惑,便知此人虽知晓古魔,却未必了解其中更深层的隐秘。
师云礼略作沉吟,终是决定道出部分真相:“此事说来话长,若何道友有兴趣,不妨听我细细道来这秘境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