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环在京城布局许久,还没搭上康王府。
一来是康王府的女主人咸宁郡夫人身体抱恙,甚少设宴;
二来便是康王府设宴,也是邀请一些宗室女眷,与外面的官员女眷、商贾之流的甚少接触。
不久前康王的掌上明珠清河郡主回京,他倒是耳闻过。
但清河郡主回京之后,默默无闻,贺环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日听到她的传言,竟是身患恶疾。
可惜了。
若不是身患恶疾,倒是可以去戏弄戏弄。
贺环自觉对于逗弄达官贵人的女眷,十分的有经验。
贺环顿时打起了精神:“哦,这是寻到名医?”
那人摇着扇子,坐在贺环面前的金丝绣墩上,笑道:“却不是名医,而是一位厨艺高超的厨娘。”
又是厨娘。等等,不会是同一个厨娘吧?
贺环蹙眉:“那厨娘可是姓沈?沈大娘子?”
那人笑道:“贺贤弟也认识那厨娘,正是姓沈。”
说起沈大娘子,贺环这才想起他吩咐沙奴戏弄沈大娘子之事来。
“沙奴?”贺环的目光寻着沙奴。
沙奴双膝一曲,跪了下来:“主人,属下无能。方才属下在街上,遇到李编修夫妻二人,似是感情甚笃的从沈家离开。”
“说起那厨娘,还真是邪门。”贺环竟没有发脾气,“也有几分本事。”
能将他的欢愉香认出来,还能立即解去,沈大娘子,的确有真本事。
不过也可能是巧合。
贺环至始至终都觉得,像沈大娘子那样的小娘子,不可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就能游走在达官贵人中。
沈大娘子背后一定有人。
他们所谋的,与自己所谋的,应该差不多。
那人含笑,摇着扇子。
贺环望着他:“贤兄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些,贤兄言下之意是……”
那人摇着扇子,眉毛轻挑:“既然那沈大娘子邪门,不好驯服,贺贤弟为何不复刻另一个沈大娘子?”
贺环眨眨眼,一时有些糊涂。
复刻另一个沈大娘子?
也不是不可以。凭借他的能力,轻而易举。
但用处是……
那人嘴唇轻启:“愚兄听闻,那清河郡主,正在四处寻觅能代替沈大娘子之人。”
贺环性狡猾,此人一点,立即明了。
“沙奴,立即去办此事。”
贺环说。
如何办?沙奴犹豫地看着自家主子。
那人摇着扇子,轻轻笑道:“愚兄不才,倒有一个主意。”
“贤兄的主意定然十分绝妙,快请说。”贺环嘴上虽如此说,心中也自有决断。
他这等的老狐狸,也不过嘴上说说而已。
至于可不可行,他还是要衡量衡量的。
否则就不是他牵着别人的鼻子走了。
那人笑道:“不日之后,皇宫大内有一批宫女即将出宫,其中便有御膳房的。”
贺环眼一亮。
在御膳房做活的宫女,本事定然是了得。
天下最好的厨娘,自然是在皇宫里。
“甚好,甚好!”贺环欢喜得连自己的恶疾都忘记了。
直到那人摇着扇子离去,贺环这才又想起自己的病来。
“叫乌奴去寻医工!”贺环下令,“不惜重金,便是皇宫大内里的太医,也要给我请过来!”
他还没有子嗣呢,若是以后都这样了,他偌大的家产交于谁?
想到这里,贺环恨极了戏弄他的那人。
那人若是被他抓住,定然要将那人五马分尸、热油烹煮、挫骨扬灰!
……
夜色浓郁,被人狠狠地惦记的裴大公子正忧愁地看着桌上的几套衣裳。
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公子叹的第三口气。
伊俊眼观鼻鼻观心。
自家公子在背后暗戳戳的搞了那么久,啊不,在背地里帮了沈大娘子那么久,终于要正式的与沈大娘子见面了。
当然了,昨晚在十方净因寺的见面不算。
但公子一直没想好,要用什么面目见沈大娘子。
病歪歪的裴大公子还不能去掉设定。
那就是神通广大的申倍。
但伊俊觉得,公子穿什么去见沈大娘子,都差不多,没有区别。
毕竟公子还要将自己的脸遮住的。
可公子很重视,很认真对待与沈大娘子的会面。
挑这么几套衣裳,已经挑了许久。
沈大娘子,已经躺下梦周公了吧。
“就这一身吧。”裴深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实几套都差不多,都是不久前新做的春衫。
春衫用的是绿地海棠花暗纹的蜀锦做的胡服,与沈大娘子平日穿的衣裙十分相似。
公子的心思可真多。
宋炎不多言,公子既定了,便上前替公子更衣。
公子男生女相,穿着绿地海棠花的胡服,更显得俊俏不凡。
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忠勇侯,还有他们几个,甚少人见过公子的真面目。
包括公子一直偷偷爱慕的沈大娘子。
裴深穿上靴子,照旧戴上白色帷帽。
败笔,败笔。
公子如此,宛若锦衣夜行。
伊俊是完全想不明白。
公子为何不光明正大用自己的真面目去见沈大娘子呢。
偏生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宋炎看家,伊俊跟我去。”裴深吩咐。
当然了,伊俊跟去的主要目的,是放风。
以及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公子,是不是仍旧风度翩翩。
二人照旧翻墙越屋,很快就到了沈家门口。
沈家里,还亮着灯。沈大娘子果真没睡,在等着他。
裴深落在地上,十分有礼貌地轻叩门扇。
明明可以翻墙的。
伊俊无趣的走得远一些放风。
夜深人静,裴深叩门的声音,在巷子里一下子被放得极响。
“是何人叩门?”沈绿问。
裴深本想清一清嗓子,没想到突然被口水噎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伊俊背着手,抬头望天。
在此刻,他眼盲心瞎。
裴深咳了好几声,终于将咳嗽声压了下去。
“是我,申倍。”不好,他的声音暗哑,听着很像病歪歪的裴大公子!
裴深正懊恼,门扇被沈绿从里面打开。
他赶紧抬头挺胸,一想又不对,又赶紧垂下头来。
他完全忘记了,他脑袋上戴着的是白色的帷帽。
沈绿看到的,是他戴着白色的帷帽,上上下下可疑的抖动。
而下半身,又穿着绿地的胡服。
如此搭配,甚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