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星骸那耗尽最后能量发动的远古跃迁,其过程远比龙辰经历过的任何一次空间传送都要漫长和诡异。并非简单的流光隧道,而是仿佛在无数层叠加、扭曲、彼此渗透的维度夹缝中穿行。周遭不再是熟悉的星辰景象,而是不断变幻、如同万花筒般的破碎法则光影,时而显现出炽热恒星内部核聚变的狂暴景象,时而又化作绝对零度下连时间都冻结的冰封世界,前一秒还是生机盎然的原始丛林,下一秒便已置身于万物衰朽的死亡沙漠。各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物理法则在此地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混杂在一起,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灵魂仿佛都要被撕扯分裂的错乱嗡鸣。
龙辰的大脑皮层仿佛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传来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与眩晕,他不得不紧闭双眼,全力运转初步稳定的太极融合之力,在周身构筑起一层薄而坚韧的黑白光膜,才能勉强隔绝大部分法则混乱带来的直接冲击。即便如此,依旧有零星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流弹般撞击在光膜上,激起圈圈涟漪,让他气血微微翻腾。
林薇薇的状况更为不堪。她的星辰之力本质偏向秩序与稳定,在这种极致的法则混乱环境中,如同赤身裸体暴露在硫酸雨中,额间星瞳传来的不再是预警,而是持续不断的、仿佛要被同化分解的剧烈刺痛。她脸色惨白,紧紧抓住龙辰的手臂,指关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若非龙辰的融合之力将她一并护住,恐怕她早已在这法则涡流中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那令人崩溃的维度穿梭感骤然消失。
两人如同被无形之手抛出,重重地落在了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大地”之上。
说它是大地,因为它提供了立足点。但放眼望去,这片“大地”并非由土壤或岩石构成,而是由无数种不断生灭、扭曲、融合的法则具现化光带交织而成!左侧一片区域,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暗紫色虚空之火,火焰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右侧则流淌着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河流”,河水无声,却散发着震耳欲聋的能量咆哮;头顶的天空并非黑暗,而是不断翻滚着七彩斑斓的法则云团,时而降下甘霖般的生命之雨,时而砸落腐蚀一切的酸液冰雹。
这里,就是“法则纠缠之涡”的边缘。一个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失去界限的疯狂之地。
龙辰稳住身形,神识谨慎地扫过周围。他立刻发现,在这片混乱的法则景观中,某些区域的地面或空中,残留着一些极不协调的“痕迹”。那并非自然形成的法则现象,而是……战斗留下的创伤!有几处撕裂空间的巨大爪痕,边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与“虚无之影”同源但更加深邃的黑暗气息;另一些地方则散布着凝固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坑洞,其中散发着精纯到极致的秩序能量余波,与秩序猎犬的力量相似,却更加古老霸道;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小片被彻底“抹除”的区域,那里空无一物,连构成空间的基本法则都仿佛不存在了,只留下一种绝对的“无”的意蕴,与巡天者的手段隐隐吻合。
“这里……就是法则纠缠之涡?”林薇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她体内的星辰之力在这里变得异常迟滞,而那被初步驯服的秩序之力,则在秩序能量余波的影响下,再次产生了轻微的、不受控制的共鸣与躁动。
“看来是了。”龙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他掌心的太极印记在此地显得异常活跃,黑白光芒自主流转,仿佛在与周遭混乱的法则进行着某种艰难的“对话”与“调和”。“‘平衡’碎片在此,倒也贴切。只是此地危险重重,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他尝试感应“稳定”与“寂灭”碎片对“平衡”碎片的共鸣,但此地法则太过混乱,感应变得极其模糊微弱,只能大致确定一个方向——指向这片诡异大地更深处,那片法则光影最为混乱、色彩最为浓烈的区域。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脚下的法则光带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柔软似棉,甚至偶尔会突然“消失”,让人险些坠入下方未知的维度深渊。
在穿越一片由不断破碎又重组的几何晶体构成的区域时,林薇薇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她无意识地抬起手,并非指向危险,而是指向旁边一团不断变幻着红蓝两色、内部发出尖锐噪音的法则能量团。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必理解的、极其古老拗口的音节,模糊地念出了一个词:“……不谐……点……” 随着这个词的吐出,那团躁动的能量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瞬,红蓝光芒分离,不再彼此侵蚀!但下一刻,林薇薇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抬起的手和那恢复混乱的能量团,脸上满是茫然与后怕。
龙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疑虑更深,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沉声道:“集中精神,薇薇。这里的环境会影响心智。”
就在这时,他胸前的玉佩,再次发生了异变!
原本在跃迁后似乎又陷入沉眠的玉佩,在此地并未变得冰凉,反而散发出一种……恒定的、如同 玉石本身质感的“温润” !这种温润并非对生机的渴望,更像是一种回到了某种“熟悉环境”后的自然状态。更奇特的是,玉佩不再指引方向,而是开始以一种极低的频率,持续不断地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带着安抚与“梳理”意味的波动。这股波动扩散开来,竟然让他们周围小范围内那些最狂乱、最不稳定的法则现象,变得相对平和了一些!仿佛这块玉佩,天生就具备在这种混乱环境中“辟邪镇乱”的功效!这与它之前表现出的对生命能量的渴望、对秩序力量的排斥、以及对寂灭力量的复杂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颇为“反常识”。
这意外的发现让龙辰心中一喜。玉佩的安抚效果虽然范围不大,但足以让他们在前进时压力骤减。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周遭的法则混乱程度也在加剧。并且,一种新的威胁开始显现。
那并非实体攻击,也不是能量冲击,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充满了诱惑与扭曲的“低语”!这低语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它时而化作你心底最深的渴望,许诺给你无上的力量与永恒的生命;时而变成你最恐惧的梦魇,将你拉入无尽的绝望幻境;更多的时候,它是在悄无声息地扭曲你的认知,让你对时间、空间、甚至对自身的存在都产生怀疑!
“坚守心神!”龙辰低喝,太极融合之力运转到极致,黑白光芒在识海中构筑起坚固的堤坝,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混沌低语。他注意到,玉佩散发出的安抚波动,对这股混沌低语也有一定的削弱效果,但无法完全隔绝。
林薇薇的额间星瞳紫光剧烈闪烁,她紧守灵台,口中不断默念“星瞳净念诀”,同时,她发现自己那被初步驯服的秩序之力,在对抗这种纯粹的意识混乱时,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定锚”作用,帮助她稳定自我认知。
两人相互扶持,在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法则涡流中,艰难地朝着感应中的方向前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涡流的最深处,一双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巨大眼眸,已然缓缓睁开,注意到了这两个闯入其领域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