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渡厄”号星槎,如同一位从远古坟墓中爬出的沉默巨兽,承载着龙辰与林薇薇,缓缓驶离了那片陷入永恒沉寂的生命祖庭之墟,重新没入无边无际的、流淌着灰色雾气的归墟边缘虚空。星槎之外,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如同被顽童揉皱后又随意丢弃的纸张,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扭曲蠕动的质感,偶尔有巨大而模糊的、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凝聚而成的阴影,在雾气的深处一闪而逝,投来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窥视。
龙辰伫立在星槎仅存的、布满裂痕的观察窗前,指关节因紧握控制晶石而微微泛白。他体内那初生的四玺内循环体系,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奇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着,不断从周围混乱的虚空中,汲取、过滤着那些稀薄而危险的“空无”能量,转化为维系星槎航行与自身存在的根基。这种汲取行为,在这片法则脆弱的区域,无异于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水滴。
突然,星槎前方的灰色雾气毫无征兆地向内急剧坍缩,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无数双由破碎法则和湮灭意念凝聚而成的、充满了亘古死寂与漠然的“眼睛”!这些“眼睛”同时聚焦于星槎,聚焦于窗前的龙辰!
一股超越了声音、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意念洪流”,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星槎微弱的护罩,狠狠扎入龙辰的识海:
“窃取‘生机’的蝼蚁……践踏‘沉寂’的尘埃……汝等短暂而嘈杂的‘存在’,于此亘古‘安眠’之地,即是原罪!”
这意念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极致的、居高临下的“漠视”与“否定”!它并非针对龙辰的个人行为,而是将他,连同他所珍视的一切(林薇薇、地球、乃至所有生机勃勃的世界),都贬低为宇宙垃圾、需要被“归墟”回收清理的“错误噪音”!它强行将一种“汝等存在,毫无意义,唯有融入永恒的‘无’,方是归宿”的冰冷认知,如同烙印般,砸向龙辰的自我意志!
在这纯粹的、代表“终结”与“虚无”的意念冲刷下,龙辰体内那初生的四玺内循环体系运转骤然加速,爆发出强烈的抵抗意志。然而,那归墟意志的意念洪流中,却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仿佛源自同类的“疑惑”与“审视”:
“嗯?这股抵抗的‘味道’……并非纯粹的生之倔强……其中掺杂着……‘狱’的封禁气息……以及……‘钥’的权柄微光?”那漠然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背负‘四玺’的尘埃……你的灵魂深处……为何缠绕着……与吾等‘看守’目标同源的……枷锁与钥匙的烙印?你……究竟是谁的‘造物’?亦或是……某个‘囚徒’不甘寂灭的……又一次拙劣的越狱尝试?”
这突如其来的、关乎自身本质的尖锐质问,让龙辰心神剧震,比那纯粹的否定更加令他感到寒意!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的、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实验品”!
“我的存在,无需你来定义!我的道路,更不由你来裁决!”龙辰怒吼出声,并非通过声音,而是以自身坚定的意志,融合四玺之力,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斩向那试图否定他、剖析他的归墟意念!
就在他全力对抗这精神层面的碾压时,他体内那被层层封印的、属于银钥的秩序核心(那颗金属小球),竟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它表面那些四色封印符文明灭不定,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渴望”与“指向性”的秩序波动,试图突破封锁,并非攻击龙辰,而是……隐隐指向那归墟漩涡深处,某个不可名状的方位!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与它同源、甚至能让它摆脱目前困境的“更高指令”或“力量源头”!
同时,随着龙辰意志反击与银钥核心的异动,那巨大的归墟漩涡,旋转速度陡然加剧!漩涡中心那些冰冷的“眼睛”开始融合、变形,最终……勾勒出了一个极其模糊、却让龙辰和林薇薇都瞬间头皮发麻的轮廓——那是一个倒悬的、由无数破碎星辰和寂灭法则构成的……逆十字架的虚影!与之前在“坏朽之根”深处惊鸿一瞥的图案,同源而出,却更加庞大、更加清晰、更加充满了令人绝望的终结意味!
这逆十字虚影出现的刹那,龙辰体内的四玺之力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运转速度再攀高峰!林薇薇也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龙辰的手臂,紫银星瞳中充满了惊悸,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个符号的恐惧与排斥!
“果然……是‘它们’的印记……”归墟意志的意念似乎确认了什么,那漠然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与“嘲弄”?“有趣的‘悖论’……承载着‘钥匙’的‘囚徒’,挥舞着‘秩序’仇敌所铸的‘兵器’(指四玺),却试图对抗最终的‘归宿’……你的挣扎,本身即是取悦‘寂灭’的最佳戏剧……”
它不再试图用意念碾压,那巨大的、蕴含着逆十字虚影的漩涡,带着碾碎一切的磅礴力量,朝着星槎缓缓压来!所过之处,灰色的雾气被彻底“蒸发”,留下更加绝对的空无!
真正的物理层面上的毁灭攻击,降临了!
“‘渡厄’,最大功率!目标,正前方,冲过去!”龙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知道,绝不能被困住或后退,否则必将被这归墟漩涡彻底吞噬、同化!
他将体内四玺内循环体系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星槎核心!“稳定”之力加固船体,“寂灭”之力在前方开辟路径,“平衡”之力调和狂暴的能量冲击,“生长”之力则刺激星槎残存的生机,爆发出最后的潜能!
“辰哥!我来帮你!”林薇薇强忍着不适,紫银星瞳全力运转,她调动起体内因“生命源种”而变得更加精纯的星辰之力,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道柔和的、蕴含着“指引”与“庇护”意味的星辉,笼罩住整个星槎,试图在混乱的法则乱流中,寻找到那一线渺茫的生机缝隙!
残破的星槎,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燃烧着最后的光芒,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遮天蔽日的、蕴含着逆十字虚影的归墟漩涡!
剧烈的震荡、刺耳的撕裂声、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的恐怖吸力……
在一片足以致盲的强光与毁灭性能量的中心,龙辰只来得及将林薇薇紧紧护在怀中,便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