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瑟,吹散了摇光峰上残留的最后一丝火龙剑意,却吹不散弥漫在天璇峰与摇光峰之间那凝重如铁的气氛。
李牧魁梧的身躯在原地僵立了许久,那张素来倨傲的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死灰。他看着对面那个青衣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甘,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他赖以横行宗门的霸道剑道,在秦云那轻描淡写的一指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最终,李牧一言不发,转身,脚步踉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狼狈地遁光离去。那背影,再无半分金丹大圆满峰主的威严,只剩下满心的落魄与颓然。
随着李牧的离去,天璇峰上压抑的气氛才得以舒缓。无数弟子看着峰顶那道孤高的青衣身影,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崇拜。
一指退敌!秦峰主好强的实力!”
这才是我们天璇峰的脊梁!有秦峰主在,看谁还敢小瞧我们!”
“太强了……李牧可是金丹大圆满啊,在秦峰主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欢呼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但秦云却恍若未闻。他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并未因击败李牧而有丝毫喜悦,反而,他心中那片“无”的境界,让他对这一切看得格外通透。
今日之事,看似是他个人威望的顶峰,实则,却将他推到了青云宗内部权力斗争的浪尖上。他击败了李牧,就等于打了大长老李玄一的脸,也等于让宗主玄阳真人看到了一个足以制衡长老的强大力量。
这盘棋,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走了进来。
秦云转身,对下方众弟子淡然道:“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修炼。”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喧闹的天璇峰瞬间安静下来,弟子们躬身行礼,随即怀着激动的心情,各自返回洞府。他们知道,从今夜起,天璇峰,将彻底不同。
秦云没有立刻回洞府,而是走向了苏清影的居所。苏清影早已在门口等候,美眸中带着一丝担忧。
“秦师兄,你没事吧?”她轻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秦云微微一笑,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锋锐与疏离,多了几分暖意,“倒是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没想到,李牧会如此不顾身份,公然挑衅。”苏清影秀眉微蹙,“他如此行事,背后定有大长老的意思。秦师兄,你接下来,恐怕要面对不小的压力。”
“无妨。”秦云坦然道,“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清影,多谢你今日在宗主殿为我解围。”
苏清影脸上一红,低下头,轻声道:“我们是同门,应该的。”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秦云心中一暖。在这冰冷的修真世界,这份情谊,是他无比珍视的宝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秦云便告辞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修炼,而是开始复盘今日发生的一切。从宗主殿的对峙,到与李牧的两次交锋,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流淌。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在得到剑碑传承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的锐气与锋芒,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势”所取代。这并非是实力的减弱,而是一种质的升华。他不再需要用强大的灵力去碾压对手,仅仅凭借剑意和境界,便能洞悉对手的破绽,以巧破力。
这,或许就是“无”的境界在战斗中的体现。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
就在秦云沉浸于感悟之中时,一道温和而中正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秦云,来我主峰一趟。”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正是青云宗之主,玄阳真人。
秦云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青虹,直冲云霄,朝着青云宗最高峰——主峰飞去。
主峰之上,云雾缭绕,仙鹤啼鸣。与天璇峰的清冷、摇光峰的炽烈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中正平和,大气磅礴,象征着宗门的至高权威。
秦云刚一落下,便看到一位身穿紫色道袍,面容古朴,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星辰幻灭的中年道人,正静立于峰顶的观云台上。他周身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此人,正是青云宗宗主,玄阳真人。
“弟子秦云,拜见宗主。”秦云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玄阳真人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眸落在秦云身上,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你在剑冢中,有所奇遇?”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秦云心中微定,答道:“回禀宗主,弟子确是侥幸,得到了祖师的一点剑道传承。”
“传承……”玄阳真人轻轻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青云祖师,我宗之始。他留下的传承,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得。你能得此机缘,是你之幸,亦是我青云宗之幸。”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日连败李牧,展露出的实力,已经打破了宗门内部的平衡。李玄一那边,恐怕已经坐不住了。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玄阳真人直接将问题抛给了秦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想看看,这个刚刚从剑冢中走出的年轻人,在面对宗门内部的权力纷争时,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秦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迎上玄阳真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弟子认为,平衡,本就是用来打破的。青云宗百年安逸,诸位峰主、长老,安于现状,争权夺利,却忘了宗门立足之本,是实力,是不断向前的锐气。弟子今日所为,并非针对任何人,只是想告诉所有人,天璇峰,不愿再沉寂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玄阳真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要的,就是秦云这个答案。一个有野心,有魄力,但又懂得将野心置于宗门大义之下的年轻人。
“好一个‘不愿再沉寂下去’!”玄阳真人抚掌笑道,“既然如此,本座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再沉寂。”
他看着秦云,缓缓说道:“三个月后,便是十年一度的‘七脉会武’。往届会武,皆是各峰内门弟子参与。但这一届,我决定,加入峰主之间的对决。你,可敢代表天璇峰,出战?”
秦云的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