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金茹，
“宣传部要动起来，不是对外宣传，而是对内统一口径。所有涉及铲苗行动补偿的部门，从上到下，必须严格按照县委最终确定的统一说辞进行解释，绝不能出现任何前后矛盾、授人以柄的情况。特别是农业局、财政局、还有那几个乡镇的负责人，你亲自去谈，确保他们脑子清醒，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明白。”
金茹点头，
“我会确保口径一致，滴水不漏。”
“另外，”
路远目光微闪，
“禾丰国际在省里煽风点火，我们不能只被动挨打。他们那个所谓的‘国际权威专家’，背景查得怎么样了？还有他们在拉美、非洲所谓的‘安全认证’，具体是哪些机构？有没有国际公认的权威资质？让梁教授他们抓紧时间搜集材料，找出其中的漏洞和可疑之处。必要时，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揭露他们为了商业利益，试图污染我国主粮产地的行径！把水搅浑，转移一部分压力。”
“已经在做，梁教授的团队和一些有良知的业内专家一直在提供技术支持，我让下面的人加紧整理，最快今晚能出一份详实的反驳材料初稿。”
金茹立刻回应。
“好。”
路远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陆续下班离开的工作人员，沉默片刻，背影显得有些疲惫，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告诉柳晴，开发区的账，让她放开手脚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但动作要快、要隐秘，审计组在场期间，不要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至于沈绣心……我先和她谈。”
金茹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没有表示异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需要我做什么？”
“你……”
路远转过身，看着她，
“保持距离。无论我和她谈的结果如何，你和她之间，不能再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
金茹迎着他的目光，良久，缓缓点头，
“我知道轻重。”
她拿起自己的包，
“我先去安排审计组接待和口径统一的事情。”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你的嘴……记得处理一下。”
门轻轻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路远一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房间一片昏黄。
他拿出手机，翻到沈绣心的号码，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如何谈？
谈什么？
威逼？
利诱？
还是……接受柳晴和金茹那近乎冷血的“建议”？
一想到沈绣心那双燃烧着疯狂和占有欲的眼睛，以及她嘴唇那冰的巨轮，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女人的疯狂而触礁沉没。
他最终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
“晚上九点，县委小会议室，单独谈。关于你今天的话，和你表哥的‘关心’。”
他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让沈绣心在恐惧和不确定中煎熬。
风暴已然来临，而他正处在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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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县招商局办公室。
朱红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下午从医院复查回来，医生说她身体已无大碍，但建议继续休息，避免情绪激动。
可她怎么休息得了？
郭当刚案件的审理进入关键阶段，莫及亚公司方面施加了巨大的压力，甚至通过商业和外交多个正式途径提出了一些无理要求。
而局里内部，关于那晚她如何被路远所救的细节，经过几天的发酵，已经衍生出无数个版本，夹杂着各种暧昧的猜测和隐含妒意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更让她心乱如麻的，是沈绣心那天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指控。
“金茹部长…穿着睡裙…在路书记房间待了两个小时……”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日夜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路书记那样正直、威严、如同山岳一样的男人，怎么会……？
金部长虽然离了婚，但平时看起来也是那么端庄得体……
可是，沈绣心那疯狂而笃定的神态，又不像是完全凭空捏造。
而且，路书记当时……并没有坚决地、立刻地否认。
她心烦意乱地打开一个内部工作群，恰好看到有人在转发关于审计组明日抵达青溪的小道消息，重点就是查铲苗补偿款。
群里顿时议论纷纷，担忧、猜测、抱怨皆有之。
忽然，一条私聊信息弹了出来，是县委宣传部的一个小姐妹，和她关系不错。
“红，听说没？下午出事了！”
朱红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事？”
“就那个教育局的沈绣心啊！在实验学校新修的样板间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好像想对路书记用强似的！”
“什么？！”
朱红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打字，
“怎么可能？你听谁胡说的！”
“真的！虽然消息压得死，但当时金部长好像去找路书记汇报工作，撞了个正着！听说路书记嘴唇都被咬破了，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沈绣心衣服扣子都崩了……我的天，太劲爆了！她是不是疯了？”
朱红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行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瞬间冰凉。
沈绣心……她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而路书记……他……
她猛地想起路远救她那晚，冰冷眼神中蕴含的滔天怒意和杀伐果断，想起他护着她时那坚实的臂膀和令人安心的力量，想起自己情不自禁吻上他手指时，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默许……那样的男人，怎么会……
混乱的思绪、沈绣心的指控、小姐妹的八卦、还有自己对路远那隐秘而依赖的情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关掉聊天窗口，捂住胸口，感觉心跳得又快又乱，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路书记被这样纠缠、被诋毁、被拖入泥潭。
也许……也许她知道的某些细节，关于莫及亚，关于郭当刚，甚至关于开发区那笔可疑的资金……能够帮到他？
一个冲动之下，她拿起手机，找到了路远的号码。
手指悬停了很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什么身份说。
最终，她只是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路书记，请您务必小心。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任何事，我都愿意。”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
朱红握着手机，心里充满了茫然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