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安全。”
孟曲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这四个字。
“放心。”
“别说是白癸,即便是‘敖行’亲临,也绝无可能看破我这身伪装。”
秦天淡然一笑,语气带着令人心安的从容。
几分钟后,几辆吉普车扬起尘土,载着“巫蛮”驶离了村庄。
车厢内微微颠簸,秦天闭目靠坐,看似平静,脑中却飞速运转,将今日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乃至黔洲可能掀起的波澜,逐一推演复盘。
事实上,局势远没有他表面上展现的那般轻松。
欺天尸革固然能完美掩盖身份,不虞被看破伪装,但项雄终究是京都特使,更是入了阶的正式诡异。
“巫蛮”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其斩杀,于任何层面都严重违背了诡异的规矩。
更棘手的是,敖行座下四大诡将中,冥罗与陶山素来针锋相对,积怨已久。
项雄是冥罗一系的人,冥罗岂会放过这个发难的天赐良机?
诡异界向来利益至上,若真到了需要取舍的关头,陶山会为了保住他这么一个区区九阶的“巫蛮”,而去硬扛冥罗的压力吗?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所以,这趟黔洲之行,等待他的,恐怕是一场狂风暴雨。
“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人狩团的其他小组传讯了。”
车辆一路疾驰,当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浓稠的夜色彻底吞没时,“巫蛮”一直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
此刻,距离黔洲地界仅剩半小时车程。
这个距离被他算计得恰到好处——既确保了人狩团的高手无法在他们进入黔洲前拦截车队,又能将项雄被杀之事,在黔洲的边界线上彻底引爆。
唯有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引来多方瞩目,他才有可能避免在无人察觉的暗处,被当成一枚弃子无声无息地牺牲掉。
听到“巫蛮”的吩咐,车内几名诡异不敢怠慢,纷纷取出通讯工具,紧急联系人狩团中的上级。
然而,通讯刚一接通,对面在听到“项雄被杀,正押送巫蛮前往黔洲”的汇报后,立刻传来一道压抑着情绪的低沉声音:“计划变更!别去黔洲了,立刻改道,直接将他带离大黔行省!”
“这……!”
这道突如其来的指令,让几名未入阶的诡异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来……事情的主动权,并不在你们手上。”
电话那头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边的迟疑和为难。
“把电话给巫蛮。”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地命令。
“哪位?”
“巫蛮”接过递来的通讯器,声音平稳无波。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白癸保不住你。看你如今所为也算聪明诡。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在冥罗诡将麾下效力。”
对方毫不迂回,开门见山,冰冷的话语直刺核心。
“如果你只是想用这些废话威胁我……那么我们的通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巫蛮”从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对方话说得再漂亮,也不过是裹着糖衣的诱饵。
一旦真顺了他的意,就相当于亲手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中——他秦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失了智的决定?
“你会后悔的……从没有人,能在动了冥罗大人手下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愈发冰冷,几乎要透过听筒凝结空气。
“从没有人?”
“那正好,我来做这第一个。”
巫蛮轻嗤一声,语调陡然转厉。
“不过,与其在这儿浪费口水,你不如抓紧时间,试试看能不能在我进入黔洲之前拦住我。提醒一句——你只剩半小时,哦不,准确来说,是二十八分钟。”
他稍作停顿,语气里渗着一丝戏谑。
“啪嗒!”
话音未落,“巫蛮”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
车厢重新陷入寂静,他向后靠进座椅,再度合上双眼,仿佛刚才那段充满杀意的交锋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
但仅仅几分钟后,“巫蛮”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丝毫倦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停车。”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车辆应声缓缓停靠在路边。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前座一名手下紧张地回过头,声音微颤。
“巫蛮”并未理会,径直推门下车,大步绕至驾驶室旁。
“咚咚咚——”
他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示意里面的人出来。
“大、大人……”
司机推开门,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从刚才到现在,整整五分钟,车速慢了至少十码。”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巫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目光像刀锋般刮过对方的脸。
司机双腿一软,几乎无法站稳。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始终闭目养神的大人,竟连如此细微的速度变化都洞察得一清二楚。
“是不是因为天太黑了……路不好开,所以才慢了这么多么?”
“巫蛮”咧开嘴笑了起来,语气显得格外“体贴”,仿佛真的在为他找理由。
“对、对……就是这样!天实在太黑了,路况又差,一不小心就、就慢下来了……”
司机也没料到对方竟会给自己一个台阶,连忙疯狂点头。
“原来如此……那——下辈子,记得多练练。”
巫蛮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语调甚至称得上温和。
他话音还未彻底落下,眼中的笑意瞬间冻结成杀意。
司机瞳孔骤缩,整张脸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仿佛瞬间坠入万丈冰窟。
“咔嚓!”
一声清脆却令人脊背发凉的骨裂声响起。
司机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换一个能开夜路的来。有没有问题?”
巫蛮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扫向身后陆续停下的车队。
整个车队一片死寂,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同伴”都脸色发白,再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很快,一个中年诡异被人推了出来,战战兢兢地坐上驾驶座,接下了方向盘。
引擎再度轰鸣,车队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撕裂夜色,直扑黔洲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