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秋不敢深睡,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一边留意着怀中的林萱儿(佟萱姿),一边警惕着石缝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腿伤处传来的清凉麻痒感持续不断,墨绿色药膏的药效惊人,他能感觉到断裂的筋骨正在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愈合,但这过程同样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精力。
林萱儿的状况是相对最好的。补充了水分和少量食物后,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脸色也不再是吓人的死白,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似乎脱离了危险期,进入了深度的自我修复睡眠。佟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她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时间一点点流逝。
佟秋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石缝入口处,投向那些被神秘人留下的、隐隐约约的标记。
在相对安全的此刻,他终于有精力去仔细琢磨这些线条。他闭上眼,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尝试用那依旧滞涩、却比之前清晰了几分的灵魂感知,去“触摸”这些痕迹。
感知宛如无形的细指,轻抚过沙土上的沟壑。
刹那间,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感觉”反馈回来——并非能量波动,也不是生命气息,而是一种……“意念”的残留?或者说,是某种被固化在标记中的“信息片段”!
这感觉转瞬即逝,恰似指尖轻掠冰面,留下一抹难以捕捉却真实可感的凉意。
佟秋心中巨震。这绝非简单的划痕!这些标记,真的蕴含着信息!那神秘人,是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意念留在了这里!
他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尝试感知。
这一次,他捕捉到了更多。
那反复出现的三叉戟状图案,传递出的并非攻击性或警告,而是一种……“指向”?一种“路径”的意味?仿佛在说:“此路可通?”
而另外几个更加抽象的、如同扭曲星辰或旋涡般的标记,则带着一种“危险”、“紊乱”、“能量汇聚”的模糊警示。
最后一个,也是离石缝最近的一个标记,形状像是一个简笔的、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的人形,传递出的意念最为清晰,带着一种“庇护所”、“安全点”、“暂时休憩”的含义。
这个标记,正对着他们藏身的石缝!
佟秋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些看似随意的划痕,竟然是一个简易的、用意念刻录的“路标”和“警示牌”!那神秘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们传递关于这片荒原的信息?!
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出于某种规则下的有限帮助?还是别有目的?
无论如何,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这些信息,对他们在这片未知绝境中的生存,至关重要!
佟秋立刻将这个发现牢牢记在心里。指向某个方向的“路径”,需要警惕的“危险区域”,以及他们目前所在的“安全点”。虽然信息有限,但至少让他们不再是完全的瞎子。
他看向依旧沉睡的苏郁和林萱儿,决定等她们醒来后,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发现。
又过了不知多久,石缝外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一些,仿佛这片荒芜世界也迎来了它模糊的“黄昏”。风沙似乎更大了些,呜咽声变成了低沉的咆哮。
首先醒来的是林萱儿。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初时还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便聚焦,看到了近在咫尺、满脸关切的外公。
“外公……”她小声唤道,声音依旧细弱,却不再带着痛苦的颤音。
“萱姿!你感觉怎么样?”佟秋心中一喜,连忙轻声问道,同时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渴……还有点饿……”林萱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实地回答,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身上没力气……头还有点晕……”
这已经是比预想中好得多的结果了!佟秋连忙拿起水囊,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水,又掰了一小块苏郁带回来的那种灰褐色块茎,递到她嘴边。
林萱儿小口地吃着,虽然块茎的味道让她皱了皱小鼻子,但还是乖巧地咽了下去。
补充了水分和食物,她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些。她靠在佟秋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狭窄的石缝,以及外面昏黄的光线和呼啸的风声。
“外公……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那个有好多管子和亮光的大洞里面吗?”她显然对之前地脉熔炉和传送的记忆有些混乱。
“我们离开了那里,通过一个……特殊的办法。”佟秋斟酌着用词,暂时不打算用星图、坐标这些复杂的概念吓到她,“现在到了一个……比较荒凉的地方。不过别怕,外公和姐姐都在。”
林萱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对环境的感知更多依赖于直觉。她安静地靠在佟秋怀里,大眼睛眨了眨,忽然小声说:“这里……好奇怪。”
“哪里奇怪?”佟秋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林萱儿的特殊感知,往往能发现他和苏郁忽略的东西。
“就是……好安静。”林萱儿歪着头,努力组织着语言,“并非没有声响,风在嘶鸣,沙子也在簌簌作响……然而,似乎缺少……‘活物’的私语?我以前在家里,能感觉到小草偷偷喝水,小虫子在地下睡觉,大树在慢慢呼吸……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只有那种灰色的、让人不舒服的‘饿’的感觉,到处都是。”
她所言的“饿”,显然非指生物个体的饥饿,而是这片天地弥漫的、吞噬生机、渴求能量的衰败场域!
佟秋心中凛然。林萱儿的感知,直接触及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一个生机近乎枯竭、走向终末的绝地!
“还有,”林萱儿似乎又感觉到了什么,小手有些不安地抓紧了佟秋的衣襟,“那边……”她指向石缝外,某个特定的方向,正是佟秋从标记中感知到带有“危险”、“紊乱”意味的方位,“那里……有很吵很乱的声音……很多‘饿’的感觉挤在一起,在打架……还有……一点点,很弱很弱的,像小石头一样的‘亮’光,被它们围着……”
众多“饿”意纠缠撕扯?莫非是被标记警示的危险区域中潜藏的荒原生物群落?而那微弱的“亮”光……莫非是某种蕴含能量的存在,引得它们竞相追逐?
佟秋立刻将林萱儿的感知与神秘标记的信息相互印证,心中对这个方向的危险性评估提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