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宫里传出来消息。”
他半躬着身子，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继续道，
“皇帝陛下确实是出问题了，虽说具体问题没有说的那么清楚。”
“但是，这两日早朝都无法参加。”
“而且德福总管也一直没有出来。”
“再加上两位大师，也是去了宫里，再也没有出来。”
“初步判断，出的事情不小。”
“而这一切，应该被人刻意封锁了，能有这个能耐的，应该是薛大人。”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子的神色，每说一句，都像是在试探薄冰的承受力。
“而死了的十六皇子，二皇子已经认定是三皇子所为。”
“如今大理寺左右为难。”
“正等着皇帝陛下裁决。”
“我们怎么办？”
太监说完，恭敬地低头，静待太子示下。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香炉中香料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仍未听到太子回应。
忠诚太监忍不住悄悄抬头，只见太子正望着天幕之上的沈若曦侧妃娘娘发呆。
目光中满是眷恋与怅惘，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监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哎！……
又来了！
又过了许久，太子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与迷茫，也有几分狠厉，
“你说曦儿当时到底给了柔嘉什么东西？”
“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忠诚太监闻言，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实在无从答起。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这……奴才实在不知，或许只有柔嘉公主知晓。可眼下……”
他的话语里满是无奈，如今的局势，贸然逼问柔嘉公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她马上就走了，远嫁西夏。
这时候逼问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不逼问她就更不可能说了。
太子却似乎并未期待他的回答，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衣袍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
“宫里出事了才好！”
“柔嘉公主不是让人送行吗？”
“回头我去给他送行，这就让人去请旨。”
忠诚太监一惊，急忙劝阻，
“太子爷，陛下不能答应吧？”
“不是说陛下不理人事了吗？也许病了，也许快成仙了。”太子冷笑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如今做主的一定是薛大人，也许他会同意。”
“毕竟他现在还是我的岳父大人。”
“薛家大小姐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太子妃。”
“因为要娶她，我才落到如此地步，她们薛家欠我的。”
“否则现在我还跟曦儿举案齐眉。”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天幕，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仿佛沈若曦就站在眼前，冲着他微笑。
太监看着太子的样子，不禁脊背发凉。
太子爷跟侧妃娘娘的事，谁也不好回答。
毕竟感情的事，你不知道这是太子爷丰富的想象力，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曾经情深是真，曾经破裂也是真。
把沈侧妃逼入绝境的事情，府中上下或多或少都脱不了干系。
他担心太子清算起来，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心中暗暗祈祷太子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
“荒唐！什么疯贱？糟粕？”
“世家的传承她们是一概不懂。”
“就敢在天上批判，大言不惭的批判。”
“还说什么一夫一妻，没有妾室。”
“这不过是女子的臆想罢了。”
“如果是这样，得多少世家断了传承。”
慈宁宫，太后娘娘怒目圆睁，胸脯剧烈起伏，华服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虽说她也有几分羡慕，仙界老太太的精气神。
但是，这么说，让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身旁的嬷嬷又低头捡起地上的佛珠，这已经是慈宁宫的固定节目了。
只要天幕之上有什么诛心之论，太后娘娘就会大发雷霆。
她是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动不动就摔东西。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您想想天幕之上这种说法，不正是女子们所期盼的吗？”
“不用跟妻妾斗来斗去。”
“如果，先皇只有太后娘娘一人，您何至于……”
剩下的话嬷嬷不好说下去，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佛珠上温润的檀木纹理。
雕花窗棂外，斜斜的光影掠过太后苍白的脸颊，映得她眼底那团翻涌的情绪愈发幽深。
哪个女子甘愿手染鲜血？
可回望这步步惊心的宫廷岁月，哪个上位者的裙裾未沾染过腥风血雨？
这一切的缘由还不是在于男子可以娶数不尽的女子。
放任这些女子厮杀吗？
女人们在争宠夺嫡的漩涡里互相倾轧，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谋个前程，到头来，谁不是满身伤痕？
这个事情，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太后娘娘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可能是不甘心吧？
如果真有一个那样的世道，一夫一妻。
不管你生的是儿是女，能否生下子嗣？
你都依然可以保有崇高的地位，唯一的妻子。
缺子嗣可以让试管生。
这是一个怎样的仙界。
这不是女子的天堂吗？
太后忽然猛地攥紧靠垫，金丝绣的凤凰在她指下扭曲变形，
“若真有那般世道，女人再不必与他人共侍一夫……”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带着几分癫狂，
“可这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不过是哄人的幌子！”
绣着珍珠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管生子？一妻独尊？”
“是呀！生于那样的地方，怪不得她不能容人。”
“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维护的一切，就是她们所谓的疯贱糟粕。”
“你猜……”
“我这么些年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
“不只是我，而是所有的世家女子，都在拼命维护一个笑话，一个糟粕。”
“你觉得，这还不够荒唐吗？”
“她沈若曦这么做，你以为是为了天下的女子都能找到如意郎君，只得一个妻子吗？”
“不是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为了搞乱我大燕。”
“让大家思想混乱，自相残杀。”
“这就是她的报复心理。”
“让大家见识荒谬，不断的接受荒谬，你想想长此以往，岂不是国将不国？”
这话嬷嬷不敢接，毕竟这都是猜测，而太后娘娘比自己站得高看得远。
但是，她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沈若曦原太子妃要成功了。
毕竟这宫里已经越来越有一种不安的气息，弥漫开来。
“薛大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