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儿想冲到殿内去扶起蹲在地上的乐芝芝，陆晚星拉住她摇了摇头。
“别冲动，芝芝姐姐想坚持舞完。”
芬儿急得直捏紧手帕，连忙开口：“可她都蹲在地上了，脸色白得像纸，怎么坚持啊？”
陆晚星望着圆台上那个蜷缩的粉色身影，指尖在流霞裙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乐芝芝正用衣袖擦着额头的冷汗，撑着圆台边缘想站起来，膝盖却一软，又跌坐回去，腰间的编绳松松垮垮垂着。
陆晚星的声音有些发哑：“折腰舞是她最拿手的，她不想就这么认输。”
五王子苏凌风看着台上的女子咬牙坚持，忍不住出声道：“这都这样了，还比什么？赶紧送下去啊！”
苏沐羽脸上没了往日的戏谑：“这姑娘不想丢苏国舞姬的颜面，就像五弟当年围猎比试的一样，别急，先看看情况。”
殿内的乐声早已停了，满殿目光都落在乐芝芝身上。
后台处，陆晚星急忙转身对芬儿说：“芬儿姑娘，拜托你了！”
芬儿像只小兔子般急忙小跑走进殿内，连忙走上舞台查看乐芝芝的情况。
此时，竹安已快步走到苏洛弈身边，低声禀报了彩儿的话。
苏洛弈眸色更冷，对竹安道：“去查南国送来的杏仁糕，尤其是给乐家姐妹分过的那盘。”
“是！”
竹安领命而去。
苏凌思端着茶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神色不禁一冷。
圆台上，乐芝芝终于撑着站起身，扶着芬儿的手，对着苏王和婻王后屈膝行礼，声音细若游丝。
“臣女...跳不完了，请陛下、王后、降罪...”
苏王神情阴忽不定，就像暴风雨到来的前奏：“是我苏国女子，坚持想将舞舞到最后一刻，舞姬应该以你做榜样。”
婻王后双眼中看不出情绪，她轻声对乐芝芝说：“你跳的很好了，扶她下去吧，传太医，让太医仔细瞧瞧。”
其余侍女们连忙上前，半架着乐芝芝退下台。
经过后台时，她望着陆晚星，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个虚弱的眼神，像是在托付，又像是在担忧。
陆晚星对着她点了点头，指尖捏的泛白。
彩儿看着乐芝芝消失在偏殿方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太过分了...南国到底用了什么阴招？”
烟岚师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先别想这件事，晚星。听师傅的话，等南国舞姬舞完胡璇舞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知道了师傅....”
陆晚星很生气，想狠狠的扇始作俑者几个大比兜，身为舞者，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毁坏别人精心努力的结果，实在可恶。
西西里安看向扭头看向牧菘蓝，眼神探视着她，沉声低问：“是你做的？”
牧菘蓝神色一顿，随后装作她也不知道的样子回道：“本公主怎么可能用这种手段，三哥别乱想小妹啊。”
“你最好没有。否则，被查出来难保你会被苏王发难。”
牧菘蓝神色闪躲，指尖紧张的捏紧手帕。
冷静，他们不会查到我的，一盘糕点经过多少人的手，根本无从查起。
想到这里，牧菘蓝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她与西紫珠的目光对上，她还生着气，根本不想看牧菘蓝的脸。连忙扭了过去。
司仪官擦着额头的汗走上前：“接下来，有请南国舞姬，乔蓉。献胡璇舞《炽焰胡旋》——”
来了，最后一场南国最厉害的舞姬，乔蓉。
南国使臣们立即坐起，准备欣赏乔蓉的胡璇舞。
南国舞姬乔蓉提着赤红舞裙走上圆台，裙摆上绣着的火焰纹在烛火下泛着光。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脚步稳健，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路过南国使节席时，还特意对着西西里安屈膝行礼，姿态恭敬。
“南国倒是藏着人。”
苏沐羽拿起折扇，桃花眼在乔蓉身上打了个转，“这身段，瞧着比牧菘蓝还要利落。”
苏凌思声音淡淡的：“三弟这么懂女人？”
这话一出苏沐羽笑着打趣苏凌思，暗红长袍搭在他肩上。
“二哥整天不是在青烟殿闷着看书，就是在外忙着阁楼生意，哪里知道女人的身段呢。”
苏凌思一手拍掉苏沐羽的手臂，理了理肩膀被压出一丝褶皱的月白色袍服。
“不思进取。”
苏沐羽耸了耸肩，早习惯二哥不喜近人的模样，他独来独往的性子也只有他没事与他说话了。
苏时瑾在一旁看得失笑出声，摇了摇手中的书卷：“二哥三哥感情还是那么好。”
苏沐羽用折扇指了指圆台上正准备起舞的乔蓉，挑眉道：“大哥你看，这南国舞姬的腰肢，比二哥珍藏的那支羊脂玉簪还要软。”
苏凌思闻言，端茶盏的手一顿，露出腕间清瘦的骨节：“闭嘴。”
苏洛弈始终没接话，目光掠过席间打闹的兄弟，落在后台入口的帘幕上。
那里的裙角动了动，像是有人在深呼吸，准备迎接什么。
他指尖轻握，玄色袍角如墨，将那份关注藏得严严实实。
“二哥就是嘴硬。”
苏沐羽用折扇戳了戳苏凌思的胳膊，“当年在烟雨楼，是谁盯着那位弹琵琶的姑娘看的入迷？”
苏凌思的耳根微微泛红，伸手拍开他的扇子：“再胡扯，就去青烟殿抄三百遍《静心》。”
苏沐羽连忙讨饶，桃花眼笑得狡黠，“二哥饶命，小弟再也不敢了。”
苏时瑾合上书，温声道：“乔蓉要开始了。”
羯鼓骤然擂响，节奏烈得像野火燎原。乔蓉旋身的刹那，赤红舞裙“唰”地展开，裙角的火焰纹在烛火下翻腾。
她转得极快，快到只能看见一团流动的红，发间银冠甩出的光带如同星火，引得南国使臣们纷纷前倾身子，满脸得意。
陆晚星盯着圆台上那团流动的赤红，被乔蓉的旋转惊到了，腰腹的控制力证明她的功底是真实力。
赤红裙摆绷出的弧度利落得像刀削，可看久了，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太刚了，缺少了一丝柔。”
烟岚师傅在她身边低语：“胡璇舞讲究旋中带柔，她这是把力气全用在了旋上，忘了舞中该有的柔气。”
“不过，在南国来说，胡旋舞力刚为美，也难怪她往力上钻研。”
陆晚星点头。乔蓉竟旋转八十圈，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连银冠的流苏都乱了。
羯鼓的节奏还在加快，乔蓉旋转得愈发迅猛。
她的足尖在圆台上划出残影，赤红裙摆甩出规整的圆弧，哪怕转至百圈，腰腹依旧绷得笔直，没有丝毫晃动。
“好稳！”
后台的芬儿忍不住低呼，“她怎么转这么久都不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