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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贾琏动身出发之后,偏偏赶上平安节度使外出巡查边境,这一巡查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贾琏得不到确切的消息,只能暂且住在客店等候。等到平安节度使巡边归来两人相见,把事情办妥之后再回程,距离离家时已经接近两个月了。

谁曾想到,凤姐心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只等贾琏前脚刚一离开,她回来后就立刻传令召集各类工匠仆役,将东厢房的三间屋子进行修整,屋里的装饰陈设都按照她自己正屋的标准来布置。

到了十四日这天,凤姐便去向贾母和王夫人禀报,说自己十五日一早要去姑子庙进香。这次出行,她只带了平儿、丰儿、周瑞家的以及旺儿家的这四个人。还没上车,就把此行的缘由告诉了随行的众人。接着,她又吩咐一同前来的男人们,都穿上素色的衣服,盖上素色的车盖,径直前往姑子庙。

兴儿在前面引着路,一路带着人径直走到尤二姐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扣门。不一会儿,鲍二家的过来把门打开了。兴儿脸上挂着笑,说道:“赶紧去回二奶奶一声,大奶奶来啦。”

鲍二家的听到这话,只觉得顶梁骨都仿佛没了魂儿,吓得赶忙一路小跑着进到屋里,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尤二姐。尤二姐听闻,心里也不由得一惊,但想着人既然都已经来了,自己也只能以礼相待了。于是,她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快步迎了出来。

到了门前,正赶上凤姐从车上下来,迈步走了进来。尤二姐定睛一看,只见凤姐头上戴着的全是素白的银质首饰,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缎子袄,外面披着一件青缎披风,下身穿着一条白绫的素色裙子。她那眉毛弯弯的,如同柳叶一般,而且眉梢高高地吊起;眼睛如同丹凤眼,目光中透着一种锐利,眼神凝聚处带着几分三角眼的凌厉。整个人看起来,俏丽得如同三春时节盛开的桃花,又清素得好似九秋时节的菊花。

这时,周瑞家的和旺儿家的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凤姐走进了院子。尤二姐脸上堆着笑,赶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万福礼,张嘴就说道:“姐姐大驾光临,我之前也没能提前好好准备,还望姐姐能原谅我这仓促之间的失礼之罪。”说着,又深深地福了下去。

凤姐见状,也急忙陪着笑脸,不停地还礼。随后,两人手挽着手,一同走进了屋里。

凤姐在主位上落座,尤二姐赶忙吩咐丫鬟取来坐褥,随后盈盈下拜,行礼道:“妹妹我年纪尚轻,自打来到这儿,凡事都依赖家母和姐姐来商议决断。今日有幸与姐姐相见,倘若姐姐不嫌弃妹妹出身微贱,往后无论何事,都请姐姐多多指点教导。妹妹我定当推心置腹,一心一意侍奉姐姐。”言罢,便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凤姐见状,急忙从座位上起身,以礼相还,口中连声说道:“都是我这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一味劝着夫君行事要慎重,切不可在外拈花惹草,以免让父母忧心。这其实都是咱们的一番痴心,哪曾想二爷却误解了我的意思。像他那些眠花宿柳的事儿,瞒着我也就罢了;可如今娶姐姐做二房,这可是关乎家族礼数的大事,他却也不跟我说一声。其实我早就劝过二爷,让他尽早把这事儿办了,也好为家族开枝散叶。哪料到二爷反倒觉得我是个善妒的女人,竟私自做主办了这件大事,也没跟我知会一声。这让我有冤无处诉,只能对天明志了。

“十天前,我就听闻了些风声,怕二爷心里不乐意,所以一直不敢先提。如今正好二爷出门在外,我便亲自前来拜见姐姐,还望姐姐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劳烦姐姐移步到家中。咱们姐妹住在一起,彼此齐心协力,共同劝诫二爷,让他在处理世事时谨慎些,好好保养身体,这才是正理。要是姐姐住在外面,我住在府里,虽说我这人愚钝卑微,不配与姐姐相伴,可我这心里又怎么能踏实?再者说,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也实在是不雅观。二爷的名声也很重要,就算他们背后议论我,我也不怨恨。

“所以,我这辈子的名节,可就全仰仗姐姐了。那些下人、小人的闲言碎语,想必是因为见我平日里管家太过严厉,在背后添油加醋,这也是人之常情。姐姐是何等人物,哪能把他们的话当真!要是我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上面有三层公婆,中间又有那么多姐妹妯娌,况且贾家又是世代的名门望族,又怎么会容我到现在?

“今日二爷私自把姐姐娶在外面,要是换作别人,肯定会生气,可我却觉得这是件幸事。想必是天地神佛不忍心看我被那些小人诽谤,所以才安排了这件事。我今天来,就是恳请姐姐跟我一起回去,咱们同住一处,平起平坐,一同侍奉公婆,一起劝诫丈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同亲姐妹,比骨肉还亲。这样一来,不但那些小人见了,会后悔自己以前错看了我;就是二爷回家看到,他身为丈夫,心里也难免会暗自后悔。

“所以姐姐简直就是我的大恩人,能让我的坏名声一扫而空。要是姐姐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我也情愿留在这儿陪着姐姐。我愿意做妹妹,每天侍奉姐姐梳头洗脸。只求姐姐在二爷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给我留个容身之地,就算我死了也心甘情愿。”说着,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尤二姐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禁落下泪来。

两人见面后,互相行了礼,然后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分别坐下。这时,平儿也走上前来,准备向尤二姐行礼。

尤二姐见平儿穿着打扮颇为讲究,言谈举止和容貌气质都透着不凡,便猜到她就是平儿,于是连忙亲自上前拉住平儿的手,说道:“妹子,可千万别这样,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凤姐见状,也赶忙起身,笑着说道:“哎呀,你这可折煞她了!妹子你只管接受她的礼,她本来就是咱们的丫头。以后可千万别再这么客气。”

说着,凤姐又吩咐周瑞家的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四匹上等的好布料,还有四对镶着金珠的簪子和耳环,作为给尤二姐的见面礼。

尤二姐连忙拜谢并收下了礼物。随后,两人坐下来喝茶,互相倾诉着彼此的过往。凤姐嘴里全是自责和懊悔的话,说什么“都怪我自己,怪不得别人,现在只求姐姐能疼爱我”之类的话。

尤二姐看到凤姐这样的表现,便觉得她是个极好的人。她心想,那些小人若是不遂心意,便会诽谤主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尤二姐对凤姐敞开心扉,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尤二姐竟把凤姐当成了知心朋友。

这时,她又看到周瑞等媳妇在一旁纷纷称赞凤姐平日里的诸多善举,只是说她为人太过实诚,有时会因此招人怨恨。她们还说:“已经为尤二姐准备好了房屋,奶奶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尤二姐心里本就想着能和凤姐住在一起才好,如今又见她们如此安排,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她说道:“我本来就该跟着姐姐去,只是这里的事怎么办?”

凤姐儿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姐姐的箱子、包袱和细软之物,只管让小厮们搬进去。这些粗重笨拙的东西留着也没用,还让人看着碍眼。姐姐觉得谁妥当,就让谁留在这里。”

尤二姐连忙说道:“今日既然遇到了姐姐,我这一进去,凡事都只凭姐姐做主。我来这里的日子还短,也没当过家,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怎么敢自己做主?就把这几件箱子、包袱拿进去吧。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也都是二爷的。”

凤姐听闻后,便让周瑞家的把事情记清楚,嘱咐她好好看管,让人把尤二姐抬到东厢房去。

安排妥当后,凤姐催促尤二姐穿戴整齐,两人手挽手一同上了车,还并排坐在一起。

凤姐悄悄对尤二姐说:“咱们家的规矩可严了。这件事老太太完全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二爷在服丧期间娶了你,肯定会把二爷打死。现在你先别去见老太太和太太。我们家有个特别大的花园子,姐妹们都住在那儿,平时很少有人去。你这一去,先在园子里住两天,等我想个办法把事情说明白,到时候再见她们才合适。”

尤二姐回应道:“一切都听姐姐安排。”那些跟车的小厮们事先都得到了吩咐,所以车子没有往大门走,而是直奔后门而去。

下了马车后,凤姐立刻遣散了周围围观的人群。随后,她带着尤氏从大观园的后门悄悄进入,径直来到李纨的住处与她碰面。

此时,大观园里十之八九的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如今又见凤姐亲自带着尤氏进来,顿时引得不少人纷纷前来围观询问。尤二姐逐一与众人见礼,大家见她容貌出众、性情温婉,都不由得交口称赞。

凤姐见状,便逐一叮嘱众人:“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要是让老太太或者太太知道了,我第一个就拿你们是问,绝不会轻饶!”

园中的婆子、丫鬟们向来都惧怕凤姐的威严,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涉及贾琏在国孝、家孝期间所为,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因此都选择装聋作哑,不愿插手。

凤姐又私下里恳求李纨暂时收留尤二姐住上几日,说道:“等我把事情都禀明了,我们自然会过来接她。”

李纨见凤姐那边已经为尤二姐收拾好了房屋,又考虑到眼下正值服丧期间,不宜大肆张扬,觉得凤姐的做法也有其道理,便只好答应下来,让尤二姐暂时住下。

接着,凤姐又找了个借口把尤二姐带来的丫鬟全部支走,并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去侍奉尤二姐。她还暗中吩咐园中的媳妇们:“你们可得好好照看着她,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或者逃跑了,我绝对会找你们算账!”安排好这一切后,凤姐自己又悄悄地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贾府上下的人都暗自纳闷,心想:“看她平时那副厉害样,这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起来了?”

而尤二姐对这个安身之所感到十分满意,又见园中的姐妹们相处得都十分和睦,心里也就渐渐安定了下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三天,丫头善姐就开始不太听尤二姐的使唤了。

这天,尤二姐对善姐说:“头油用完了,你去跟大奶奶说一声,让她拿些来。”

善姐一听,立刻满脸不耐烦,尖声说道:“二奶奶,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没眼力见儿?咱们奶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照顾老太太,又要应付这边太太、那边太太。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不管是妯娌还是姊妹,每天一睁眼,都等着听她的安排。一天下来,大事少说也有一二十件,小事更是多达三五十件。外面的从娘娘那里算起,还有王公侯伯家,人情往来、送礼应酬,哪样不得她操心?家里还有各种亲友的事务需要协调调度。每天的钱财进出,银子成千上万,全靠她一个人操心安排,哪里有空为你这点小事去麻烦她!我劝你还是识趣点、将就些吧。咱们又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她能这样对你,已经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贤良之人了。要是换作别人,听到你这话,早就跟你吵起来了,到时候把你扔到一边,不管你是死是活,你又能怎么样呢!”

这一番话,说得尤二姐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心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多将就些了。

可这善姐越来越过分,连饭都懒得给尤二姐端了,有时候早上给一顿,有时候晚上才给一顿,而且拿来的饭菜都是剩下的。

尤二姐实在忍不住,说了她两次,没想到善姐反倒先大声叫嚷起来。尤二姐又怕别人笑话自己不安分,只好强忍着。

每隔个五八天,尤二姐才能见凤姐一面。每次见面,凤姐总是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亲热。

凤姐还对尤二姐说:“要是哪个下人没做好,你不方便管教,尽管跟我说,我来收拾她们。”接着又骂那些丫头媳妇说:“我清楚你们这些人,就爱欺负软弱的,害怕强硬的。只要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你们就无法无天了。要是二奶奶跟我说你们哪里做得不好,我绝对不会轻饶你们,要了你们的命!”

尤二姐见凤姐对自己如此关心,心里想:“有她管着,我何必多管闲事呢?下人不懂事也是常有的。我要是告了她们的状,受了委屈,反倒会让人说我不贤良。”于是,尤二姐反而替那些下人遮掩起来。

凤姐另一边让旺儿到外面去打听关于尤二姐事情的详细情况,很快,尤二姐的事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原来尤二姐早有婆家,她那未婚夫如今才十九岁,整天在外头嫖赌,根本不操心生计,家里的财产都被他挥霍光了,他父亲一气之下把他赶了出来,现在他只能在赌场里混日子。

尤二姐的父亲收了尤婆给的十两银子,就退了这门亲事,可这女婿还不知道。原来这个小伙子叫张华。

凤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摸得一清二楚后,就封了二十两银子给旺儿,悄悄吩咐他把张华找来养着,还让他教张华写一张状子,到官府衙门去告状,状子上就写“贾琏在国丧和家丧期间,违背圣旨,瞒着长辈,仗着有钱有势,强行逼迫退亲,停妻再娶”之类的话。

这张华心里也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开始不敢贸然行事。旺儿回去把张华的态度告诉了凤姐,凤姐气得大骂:“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你仔细跟他说清楚,就算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儿。不过是借他这么一闹,让大家都下不来台。要是事情闹大了,我自然有办法摆平。”

旺儿领了命令,只好又把凤姐的话详细说给张华听。

凤姐又吩咐旺儿:“他要是告了你,你就和他一起去对质。”接着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旺儿见有凤姐做主,就又让张华在状子上把自己也写进去,跟张华说:“你就告我从中牵线搭桥,一切都是我教唆二爷干的。”

张华心里有了主意,就和旺儿商量好了,写好了一张状子,第二天就到都察院去喊冤告状了。

察院官员坐在公堂之上审阅诉状,发现这是一起状告贾琏的案子,诉状上列有贾府的仆人旺儿作为涉案人之一。于是,他只得派人前往贾府,让旺儿前来公堂对质。

奉命前去贾府传人的差役不敢擅自闯入贾府,只是让人给里面带个话。而那旺儿其实正盼着这事儿呢,不用人传话,他早就在这条街上等着了。

一见到差役,他反而主动迎上前去,笑着说:“哎呀,让各位兄弟辛苦跑这一趟,看来是事情败露了。别废话了,快给我戴上镣铐吧。”差役们哪敢真给他戴,只是说:“你老还是自己去吧,别开玩笑了。”

于是,旺儿跟着差役来到公堂前,跪了下来。察院官员把状子递给他看。旺儿故意装作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一头磕在地上,说道:“这件事小的全都知道,小的主人确实做了这事。但这个张华一直跟小的有仇,这次故意把小的也牵扯进去。其实,这件事还涉及其他人,请老爷再仔细问问。”

张华听了,也连忙磕头说:“虽然还有其他人,但小的我不敢告他们,所以只告了他的下人。”

旺儿一听,故意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说:“你这个糊涂东西,还不快说出来!这可是朝廷的公堂之上,不管是谁,即便是你的主子,也都得说出来!”

张华被旺儿这么一激,就说了出来,把贾蓉也供了出来。察院官员听了,也没办法,只得把他们都收着,又派人去传贾蓉。

凤姐又派庆儿悄悄去探听情况,得知张华真的去官府告状了,便赶忙把王信叫来,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吩咐王信去拜托都察院的人,让他们只是做做样子、虚张声势吓唬一下就行,不必真把事情闹大。接着,凤姐又拿出三百两银子交给王信,让他拿去打点都察院的人。

当天晚上,王信就来到了都察院官员的私人宅邸,暗中打点疏通,把事情安排妥当。那位都察院官员心里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收下了这笔贿赂。

第二天,都察院官员回到公堂,对外宣称张华是个无赖,因为欠了贾府的钱还不上,就故意编造一些虚假的言辞,诬陷好人。

都察院向来和王子腾关系不错,王信回去后也只跟家里人简单说了一声。况且告状的是贾府的人,都察院这边本就想着尽快把事情了结,所以也就不再深究此事,而且把王信送来的银子都收下了,只是传贾蓉到都察院来对质。

话说贾蓉等人正忙着处理贾珍的后事相关事宜,突然有人匆匆跑来报信,说不好了,有人向官府告发你们,说你们干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赶紧想办法应对。

贾蓉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跑去把这事告诉了贾珍。

贾珍听后,却显得并不十分惊慌,他冷冷一笑,说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招,只是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竟真敢去告。”说罢,他立刻让人封了二百两银子,派人去贿赂察院的人,让他们帮忙疏通关系;同时又吩咐家人去和对方对质,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

正当他们忙着商议对策时,外面有人来报:“西府的二奶奶来了。”

贾珍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惊,连忙和贾蓉商量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还没等他们行动,凤姐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贾珍的鼻子说:“好你个大哥,带着你侄子干的好事儿!”

贾蓉见状,赶紧上前请安,凤姐一把拉住他,就往屋里拽。

贾珍则强装镇定,笑着对贾蓉说:“你可得好好伺候你婶娘,吩咐厨房杀牲口备饭,好好招待。”说完,他便匆匆命人备马,自己则找了个借口躲到别处去了。

这时,凤姐带着贾蓉朝上房走来,尤氏已经迎了出来。她见凤姐脸色阴沉,赶忙堆起笑脸问道:“这是有什么急事,这么匆忙?”

凤姐怒不可遏,朝着尤氏的脸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大声骂道:“你们尤家的姑娘是没人要了吗?非得偷偷摸摸往贾家送!怎么着,难不成贾家的人个个都是好的,普天之下就找不着别的男人了?就算你愿意把她送来,那也得按照三媒六证的规矩,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这才像个体统。你简直是痰迷心窍,被脂油蒙住了脑子!现在国孝和家孝两重孝期压在身上,你们就把人送来了。这下好了,被人告到官府去了,说我凤姐是个没用的软脚虾。外面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我厉害、爱吃醋,现在人家指名道姓地提我,说要休了我。我自从进了你们贾家的门,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害我?还是说老太太、太太有什么话,让你设下这个圈套,想把我挤走?今天咱们俩一起去见官,把事情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来咱们再请贾家全族的人来,当面把事情说个透彻。你要是给我休书,我马上就走!”

凤姐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哭,拉着尤氏就要去见官。这可把贾蓉急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直喊着:“姑娘、婶子,消消气,别生气了。”

凤姐又把矛头指向贾蓉,破口大骂:“你这个被天雷劈了脑子、该遭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整天就知道挑拨是非,干出这些不要脸、没王法、败家败业的事儿。你死了的娘在阴间也不会放过你!祖宗也不会饶了你,你还敢来劝我!”说着,凤姐扬起手就要打。

贾蓉赶忙用力把头磕出声来说道:“婶子别生气,小心伤了手,让我自己打自己。婶子可别动气。”说着,他自己举起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打了自己一顿嘴巴子,还一边打一边自问自答:“以后还敢不顾这头不顾那头地瞎管闲事吗?以后还只听叔叔的话,不听婶子的话了吗?”众人见了,又是忙着劝解,又想笑,可又不敢笑。

凤姐一头扑进尤氏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给你兄弟娶亲,我压根儿没意见。可为什么要让他违抗圣旨、背弃亲情,把这等混账的罪名安到我头上?咱们干脆直接去见官,省得捕快差役来家里抓人!再不然,咱们就一起到老太太、太太和族人们面前,大家评评理。要是我真不贤惠,容不得丈夫娶亲纳妾,那就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你妹妹我也亲自接到了家里,怕老太太和太太生气,都没敢声张。现在她住在园子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奴银婢。我这边赶着给她收拾房子,规格跟我的一样,就等老太太知道了,原本打算接过来大家和和气气过日子,我也不提以前那些糟心事了。谁知道她竟然早就是有了人家的!你们到底搞的什么鬼,我竟然一无所知。如今他们告我,我昨天急了,就算去见官,丢的也是你们贾家的脸,少不得偷偷拿了太太五百两银子去打点。现在我的人还被锁在那里呢!”

说着,凤姐又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后来干脆放声大哭,哭起了祖宗爹妈,还要撞头寻死。

尤氏被她折腾得像团软泥,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尤氏除了骂贾蓉:“你这个孽障,和你爹干的好事!我早就说这样不行!”也没别的话可说。

凤姐听了,哭着用双手捧住尤氏的脸,紧紧盯着她问:“你糊涂了?难道你的嘴里面被茄子塞了?不然就是被他们戴了嚼子,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要是早告诉我,哪会闹到这个地步?怎么就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你现在还怪他们!俗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要是有点本事,他们哪敢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能力,又不会说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只知道一味瞎小心、装贤良。他们根本不怕你,也不听你的!”说着,还朝尤氏啐了几口。

尤氏也哭着说:“我何尝不是这样?你要是不信,问问跟着我的人,我哪次没劝过?可他们也得听啊!我能怎么办?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能听着罢了。”

一群姬妾、丫鬟和媳妇们早已乌泱泱地跪满了一地,个个陪着笑脸,恳求道:“二奶奶是最圣明公正的。虽说这事是我们奶奶做得不对,但奶奶也已经让她受够罪了。当着我们这些下人的面,奶奶们平日里的关系是多么的好,如今还是请奶奶给留点情面吧。”说着,便有人捧上茶来。

凤姐却一把将茶杯摔了,随即止住了哭声,开始整理头发,同时怒喝着让贾蓉:“出去请大哥哥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亲大爷的孝期才过了五七,侄儿就急着娶亲,这规矩我竟然都不知道。我得问问清楚,也好以后教导子侄们怎么做。”

贾蓉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道:“这事原本跟我父母没关系,都是儿子一时糊涂,怂恿叔叔这么做的。我父亲也并不知道。现在我父亲正忙着商量接太爷出殡的事情,婶子要是闹起来,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婶责罚我,我绝对领受。这官司的事情还得求婶子帮忙处理,我实在是干不了这大事。婶婶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俗话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家丑不可外扬)’?我真是糊涂透顶了,既然做了这种不肖的事情,那就跟猫儿狗儿一样不懂事。婶婶既然要教训我,那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少不得还得麻烦婶婶费心费力,把外面的事情给压住才行。原本就是婶婶有这么个不肖的儿子,既然惹了祸,少不得还得委屈疼疼儿子。”说着,他又不停地磕起头来。

凤姐见尤氏母子这般模样,自己也不好再继续强硬施压了,只得换了一副态度和言辞,反过来向尤氏赔礼道歉:“我年纪轻,不懂事,一听到有人跟我说起这事,就吓得昏了头,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得罪了嫂子。不过就像蓉儿说的‘胳膊折了也得藏在袖子里’,还望嫂子能体谅我。还得麻烦嫂子跟哥哥说一声,先把这事儿压下去,别把事情闹大了。”

尤氏和贾蓉听了,赶忙一起说道:“婶婶就放心吧,这事儿肯定一点都牵连不到叔叔。婶婶刚才说已经花了五百两银子,我们母子俩少不得得凑出五百两银子给送过去,好把这亏空补上。不然的话,岂不是反倒让婶婶背上亏空的名声,那我们可就更罪该万死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在老太太和太太们面前,婶婶还得帮我们周全一下,别提这事儿才好。”

凤姐儿又冷笑说道:“你们之前硬是压着我的头把事儿给办了,这会儿倒好,反过来哄着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圆场子。我虽说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也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嫂子的兄弟是我丈夫,嫂子既然担心他会断了香火、绝了后,那我岂不是比嫂子还要害怕绝后吗?嫂子的妹妹在我心里就跟我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我一听到这事儿,高兴得那是一整晚都睡不着觉,赶忙就让人去收拾屋子,打算马上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可没想到那些个奴才下人,眼光短浅得很,他们居然说:‘奶奶脾气太好了。要是依我们的想法,得先跟老太太、太太禀报一声,看看她们是什么态度,之后再收拾房子去接人也不迟。’我一听这话,气得我直想打人骂人,不过看他们那副样子,也就没再吭声。可谁能想到事情就是不随我的心意,偏偏就打我的嘴,半路上又冒出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一听这消息,吓得连续两个晚上都没合过眼,又不敢声张出去,只能求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张华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这么大胆敢来告状。打听了两天,这才知道原来是个无赖的叫花子。我年纪轻,不懂这些事儿,当时还笑着说:‘他告的什么呀?’结果那些小子们跟我说:‘本来是二奶奶答应过他的。他现在急得要命,不管是冻死还是饿死,反正都是个死,现在抓住这么个由头,就算死了,也比冻死饿死来得值当些。这能怪他告状吗?这事儿本来就是爷办得太急了。国孝期间犯了一重罪,家孝期间又犯了一重罪,背着父母偷偷娶亲又是一重罪,停妻再娶还是一重罪。俗话说得好:‘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这种穷疯了的人,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更何况他现在又占着理,不告状难道还等着别人请他不成?’嫂子说说,就算我是韩信、张良那样的智谋之士,听了这话,也得被吓得没了主意。你兄弟又不在家,连个商量事儿的人都没有,没办法,只能拿钱去堵这个窟窿。谁知道这钱花得越多,就越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人家越发来讹诈我。我就跟那耗子尾巴上长疮似的,能有多少脓血可以流?所以我这心里又着急又生气,没办法,只能来找嫂子了。”

尤氏和贾蓉还没等凤姐把话说完,就都赶忙说道:“不用为此事操心,我们自然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贾蓉接着又说:“那张华不过是因为穷困到了极点,才豁出命去告咱们的状。我现在想出了一个办法,干脆给他一些银子,让他承认是诬告,判个‘妄告不实’的罪名,咱们再帮他打通关节,把官司了结。等他官司结束出来后,再给他一些银子,这事儿就算彻底解决了。”

凤姐听了,冷笑一声说:“好孩子,怪不得你做事顾头不顾尾,搞出这些事来。原来你竟这么糊涂。要是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他可能暂时会答应,等打完官司,得了银子,眼前这事儿看似是解决了。可这些人都是无赖之徒,等他们把银子花光了,又会找借口来讹诈咱们。要是他们再把这事儿翻腾起来,咱们虽然不怕他们,但终究会让人心里不踏实。而且也经不住他们说啊,既然咱们没毛病,为什么反而要给他银子呢?这终究是个没法彻底了结的局面。”

贾蓉本就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听了这番话后,便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有句话叫‘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儿还是得由我出面去解决才合适。现在我就去问问张华,看看他到底怎么想,是要人,还是愿意拿了钱另娶他人。要是他说一定要人,那没办法,我只能去劝我二姨,让她出来,再嫁给他;要是他说要钱,我们这里肯定不会亏待他,该给多少给多少。”

凤姐儿赶忙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实在舍不得让你姨娘离开,也绝对不会让她走。好侄儿,你要是心疼我,就多给他些钱算了。”

贾蓉心里清楚得很,凤姐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巴不得能把尤二姐打发出去,自己好落个贤良的名声。所以这会儿不管凤姐儿怎么说,他都一一应承下来。

凤姐儿听了,心里很是高兴,接着又说:“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家里这边最终要怎么处理呢?你也得跟我一起过去,向老太太和太太们说明白才行。”

尤氏一听,又慌了神,赶紧拉着凤姐儿,向她讨主意,问该怎么说才合适。

凤姐儿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没这个能耐,谁让你去干这种事的?现在又摆出这副模样,我可看不上眼!我要是不出个主意吧,我又是个心肠软、脸皮薄的人,别人随便一撺掇,我就容易心软。罢了罢了,还是让我来应承这件事吧。现在你们母子俩先别露面,我带着你妹妹去给老太太和太太们磕头,就说她原本就是你妹妹,我看她各方面都很不错。正好因为我生不出儿子,原本就打算买两个人来伺候,现在见了你妹妹,觉得她实在难得,而且咱们又是亲上加亲,我愿意娶她来做二房。一切都因为她家里父母和姐妹最近都去世了,日子过得艰难,难以维持生计。要是等她守完百日孝期,她无家无业的,实在等不起。我的主意是,先把她接进来,厢房都已经收拾好了,让她先住着。等她守孝期满了,再圆房。我就凭着我这张不怕丢人的脸,死活把这事儿赖过去,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找不到你们头上了。你们母子俩好好想想,这样行不行?”

尤氏和贾蓉听了,一起笑着说道:“到底是婶子宽宏大量,又足智多谋。等这事儿办妥了,我们娘儿俩一定过去好好拜谢。”

尤氏赶忙吩咐丫鬟们服侍凤姐儿梳妆、洗脸,又摆上酒菜,亲自给凤姐儿递酒、拣菜。

凤姐也没多坐,执意离开了。她走进园子,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尤二姐,接着说道:“我费了多少心思去四处打听,又想尽了各种办法,必须得这么做这么做,才能让大家免去罪责。没办法,只能由我来挑开这个难题,这样大家才能顺利脱身。”要想知道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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