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云飞说:“这个问题太大,叫我怎么回答?”
孙铭道:“那就从具体事情说起,先说军队内部。”
“中央军咱们先不提,就算我们晋绥军里,那些按规矩办事的士兵,往往吃不饱、穿不暖,对上没有钱财打点,晋升自然也就没戏。”
“反倒是那些钻营投机、贪图私利的人,自己得了好处,还能分一点油水给别人,结果不仅升得快,还被上下称赞。”
“守规矩的反倒吃亏,搞歪门邪道的反而受赏识。”
“卑职脑子笨,实在搞不懂这道理。”
楚云飞沉默许久,缓缓道:“你说的这些,阎长官和校长难道不知道?他们难道不想整顿?可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国难当头,最要紧的是击退日寇,争取国家独立、民族自由,其他的,只能慢慢来。”
停顿了一下,他语气坚定地说:“但在我358团,绝不会出现你说的这些情况!”
“那咱们换一个话题。”孙铭点点头,继续说道,“再说军民关系。”
“当初革命军成立,初衷是为了爱国救民,校长继承这份理想,也以爱国救民为最高目标。
可现实情况呢?不仅没有做到爱民,反而常常扰民!”
“我们的部队进村,好的房子都被占了,最好的房间自然是最高长官住。”
“用了老百姓的东西从不归还,损坏了也从不赔偿。”
“更甚者,有些部队还放纵士兵抢夺,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令人耻辱。”
“不说中央军,就我们晋绥军,三晋百姓见到我们,谁不是避之不及,当作恶霸看待?”
“这……”楚云飞一时语塞。
因为孙铭所说的确是晋军的普遍现象。
只有傅作义的绥远部队稍有不同。
当然,在他的358团,绝无此等行为。
过了好一会儿,楚云飞才开口:“孙铭连长,你说的情况确实存在,我也不否认,但这背后有客观原因。
军队扰民甚至掠夺,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部队难以维持战斗力。
而战斗力一旦丧失,就无法保护百姓。
到时候小鬼子来了,百姓的损失只会更大。”
“不对,团长你说反了。”孙铭摇头说,“你的思路颠倒了。”
“应该是军队首先爱护百姓,之后百姓才会真心实意地支持军队,这一点八陆军做得特别到位,他们从来不打扰百姓生活,也不掠夺财物,反倒常常抽出时间帮群众挑水、劈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次在陈家峪,我是亲眼所见。”
“我看到了八陆军对老百姓的爱护。”
“也看到了老百姓对八陆军的支持。”
“八陆军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就像家人一样。”
“团长,这才是先生创立革命军的初衷啊!”
“可惜的是,后来者没能继承先生的遗愿,而八陆军却实现了这一点。”
楚云飞眼神顿时变得冷峻,语气中透出一股杀气:“孙铭连长,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想投靠捌陆?”
孙铭没有闪躲,而是正视楚云飞那冰冷中带着杀意的目光。
接着,他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配枪,然后反手将枪柄递到楚云飞面前。
楚云飞没有接枪,只是冷冷地问:“孙连长,你这是何意?”
孙铭直视着楚云飞的眼睛,认真地说:“团长,我想去当捌陆,你要是同意,就把这枪收回去。”
楚云飞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孙铭平静地说:“那就用这支枪毙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你这个逃兵,胆小鬼!”楚云飞一把夺过枪,哗啦一声拉开枪膛,推上子弹,枪口直接抵在了孙铭的额头。
……
此时。
山本特工队已经撤退到了榆树沟,马上就要与独立混成第九旅团会合。
由于榆树沟偏僻,秦老爹他们三家一直不愿撤离,昨天只是暂时躲进了附近的山沟。
华夏人,总有一种恋土情结。
一大早,这三家人就返回了村子。
却正巧撞上了狼狈不堪的山本特工队。
看到屋顶上飘起的炊烟,山本特工队的成员眼中顿时闪出野兽般的光芒。
他们刚在陈家峪吃了大亏,一肚子火气,这股怒气若不发泄,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铁蛋回来!”
“铁蛋,别乱跑!”
“小心被小鬼子抓去!”
一声声呼喊,从一家院子里传出。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院门里跑了出来。
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当他看到门外的山本特工队员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望着这个孩子,山本一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一挥手:“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泷泽秀也随即抽出军刀,直扑男孩。
“爷爷,有鬼子!”小男孩转身就往院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然而还未等他冲进门,一道寒光划过,一颗小小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哭喊声戛然而止。
秦老爹抄起扁担从屋里冲出来,正好看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刹那间,他的双眼通红,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狗娘养的小鬼子,老子和你们拼了!”
“噗嗤!”一声闷响。
泷泽秀也的军刀已经刺入秦老爹胸口。
秦老爹瘦弱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神瞬间呆滞。
在他身后,两名特工队员早已举着火把冲进院子,转眼之间,院子里便燃起几处火焰,片刻后,整个院子便被大火吞噬。
几乎同时,不远处的另外两户人家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不过转瞬之间,一个原本还充满生活气息的村庄便归于死寂。
山本一木眼中的凶光慢慢收敛,他低声一挥手:“走!”
……
“锵!”
澎縂猛地抽出军刀。
雪亮的刀锋从漆黑的刀鞘中滑出,闪着寒光。
他挥刀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满意地说:“好刀!”
“这把将官刀还真难得。”李云龙说完,又带着几分歉意地看向刘师长和左副参谋长,“可惜整个观摩团里只有一个鬼子少将,两位要是也想要将官刀,那只能等一阵子了,大佐的刀倒是现成的。”
左副参谋长笑着回应:“我这把大佐刀已经够用了。”
一旁的王彦随即递上一把大佐刀给左副参谋长。
刘师长则摆摆手:“我就要越生虎之助的那把将官刀。”
“没问题!”李云龙爽快地应下,“一定帮师长弄回来。”
澎縂收刀入鞘,笑呵呵地说:“那我们就收下了。”
李云龙笑着说:“总,咱们之间还客气啥。”
澎縂把刀交给警卫员,又说道:“你送我一把刀是好事,但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别以为这就能堵住我的嘴。”
李云龙立刻装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低着头乖巧得很。
澎縂板着脸看了他几秒,忽然大笑起来:“我得承认,黄草岭那一仗你判断得确实准!这仗打得漂亮!”
“这就完了?”李云龙一愣,“没有别的了?”
“就这些。”澎縂笑道,“怎么,夸得不够多?还想我多夸几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云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心里有点没底。”
刘师长打趣道:“李云龙,你是不是欠骂?不挨几句就不踏实?”
“哎哟,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澎縂一拍脑门笑出声,“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团,是我们总部命令没说清楚,我们只说要保证陈家峪安全,但没明确要求你们必须全团过去。”
李云龙一听,脸顿时垮下来——原来总根本没想追究啊?
看来是被旅长给坑了,白背了一个警告处分。
这叫什么事?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信任可言?
“李云龙,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委屈了?”刘师长笑着问。
“嗨,师长,哪敢啊。”李云龙连忙摆手,“这个警告处分是对我负责,是爱护。”
“你知道就好。”刘师长点头,“抗命的事,可不能再有下一次。”
“一定不会有下次。”李云龙连声应道,“要是再有下次,不用等总和师长发话,我先把自己给毙了。”
赵刚也适时地表态:“请几位首长放心,我会盯着他。”
澎縂笑着说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我这饭菜可没你们团里好,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
王彦一听,立刻焦急地给李云龙使眼色。
李云龙却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左副参谋长笑着问:“李云龙,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参谋长啊,还真有点事。”李云龙说着,又转向澎縂,“总,您能不能跟抗大那边打个招呼,让野坂教官留在我们独立团吧。”
王彦也赶紧附和:“是啊,野坂教官枪法这么好,留在抗大当教官太可惜了,像他这样的神枪手就该上战场打鬼子!”
“你还想打野坂的主意?那你还是把刀还给我得了。”
澎縂说完,作势要让警卫员把刀拿回去。
李云龙连忙拦住:“总,别别别,送出去的东西哪能再拿回来,这不是打我脸嘛。”
“我们不是白要。”李云龙赶紧补充,“我们愿意拿装备换。”
王彦也紧接着说:“六挺机枪加一门八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