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魏语是不可能出来睡的,所以我和夏婧注定有一个要睡外面。至于谁是那个倒霉蛋呢,我身为一个男士,这份苦怕是逃不掉了,谁叫这个时代提倡女士优先呢。
我故作轻松的嘟囔道:“我看车上挺舒服的,把窗户打开应该会很凉快,要不我……”
没等我说完,魏语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哪也不许去。”
既然这样,那么今晚要睡外面的人,恐怕只能是夏婧了。
夏婧耸耸肩表示不在乎,“离家出走后,我一直都是风餐露宿,能躲雨就行。”
这话说的我甚是心疼,然而我不会圣母的把她换过来,因为我不想风餐露宿。
魏语心有愧疚,但是又不放心让一个认识不到24小时的人睡车上,于是从车上取出挡雨篷在帐篷旁边打了个临时“小屋”。由于没有多余的床垫了,就把冬天才用的防霜布垫在草地上。
“狗窝?”夏婧自嘲的冷笑一下。
这一笑,魏语嘴角尴尬的抽了抽。我汗颜,还真有点像狗窝。
“无所谓了。”夏婧俯下身子,躺了上去。防霜布可没有床垫那般柔软,她挪了挪,后脑勺总算安心的放下,惬意的自语一声:“嗯,还行,比Atm自助机旁边的砖墙舒服多了。”
“你难道没钱住宾馆吗?”我好奇一问。
“有,但是我不想住。”夏婧随意回道。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
……
有时候我会想,是什么力量把我们这三个厌倦平凡的人聚拢在一起。也许是现在的人们过于沸腾,给这个夏天融化一个凹洞。不想往上爬的人纷纷滚落这个凹洞里,于是我们像沙漏一样滑至一个点,沉入凹陷的夏天。
想到这里,我就像热锅里敞不开的花甲一样闷。天空和大地都熟睡的时候,我格格不入的清醒着。渴望梦到一只蝴蝶轻点我的指甲缝,但是我清醒着。
我如此的清醒,又如此的迷糊。清醒认识到自己跌入荒芜,又迷糊的看清帆布鞋的踏步。
心理的作用,我嫁祸给膀胱。出门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水,却发现挡雨篷下,还半卧着一个同样没有睡着的女人。
与魏语又纯又欲的吉祥卧不同,夏婧的两双腿虽然侧躺在防霜布上,但是上半身一只手撑着地,腰部以上脱离地面,像木桥上弹起的木板。背对着我,手里似乎捧着个什么东西,嘴里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悄悄走过去,越来越近,发现她手上是一只麻雀。真的很少见,麻雀这种生物,我印象里只要一靠近就会扇动翅膀飞走。可此时这只娇小的麻雀完全不怕生的站立在夏婧的手心,微微抬起的鸟脖子仿佛听得懂夏婧叽喳的鸟语。
“你干啥呢?”我问道。
鸟儿听到我的声音,受了惊吓,一下子飞走了。
我这么不受欢迎吗……
夏婧转过头,对我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和麻雀对话啊,看不出来吗?”
“问题是,你怎么会说鸟语的?”
夏婧呵呵一笑,“我哪里会说什么鸟语,小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去公园里玩,我喜欢和这些小动物接近。你知道吗?动物也是有情感的,只不过没有人类那么复杂。我只要试着去模仿他们,抛下人的自负与虚荣。小动物感受不到恶意,自然而然就和我熟了。当然,狮子老虎这类除外,我不嫌命长。”
“我还以为你有特异功能呢。”
“呵,”夏婧歪嘴淡然一笑,“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玄幻小说。”
这夜沉寂的可怕,麻雀飞离的速度不及跑车与飞机,但是不见的光明缩减赛道。一刹那的功夫,再看不到麻雀的身影,就连叽叽喳喳的生机都消失的寻觅无踪。事物的流逝除了时间与空间,还差一团未知的掩盖。
抬头是看不见星星的,那一闪一闪的,对我失望,纷纷闭门不出。远处的萎树倒是勉强可以当作平替,可上面没有果实,折断的枝头没有琉,却低下了头,宛若结满孤独与腐烂。
无聊啊,我忘了我是出来排尿的,闲聊道:“这么晚,你不睡觉吗?”
夏婧摇摇头,“我想睡,但是没有酒精助眠,我怎么睡的着呢。”
“酒鬼”我吐槽一声,“之前是谁说没瘾的。”
夏婧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身体是没瘾啊,是我的心需要酒精催化。”
“那不就是有瘾吗,心瘾。”
夏婧冷着脸沉默一会儿,不想与我过多争论:“你说是就是吧,你说的都对。”那么,你又是什么原因睡不着呢?”
“我……熬夜熬习惯了,生物钟颠倒。”我支支吾吾的回答。
夏婧一眼看破我的谎言,咧嘴嘻嘻笑道:“你的女伴和你一起出来的,她生物钟怎么没倒?”
“嗯……”我无话可说,撇嘴道:“讲话就好好讲,不要偷换概念。”
夏婧笑得更开心了,翻身坐在防霜布上,抱着膝盖,侧望停在公路边的奥迪,感慨道:“说走就走的旅程,很疯狂啊。一旦和这不理智的东西缠上,似乎就会像山楂树迷恋六月一样,钟情于一个季节。我猜你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要不然她也不会只带你一个人出来,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这种加持在视觉表象的错觉我见过太多了,以前懒得解释,现在我不得不澄清一下:“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她就是觉得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把我带出来,刚好我也很无聊。”
夏婧歪过头,表情似笑非笑:“她是为了出来才上你,还是为了带上你才出来?”
我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夏婧调戏意味的把头摆正,意味深长的注视前方。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意思。”
“你要是悟不出来,那就真的没意思。”
我:“……”
你谜语人啊!
冷静,姜言。她是故意把你的思路带偏,针对此种场景,你要转守为攻。
我说道:“那你呢?看你这样子,酒龄不止几个月了吧。是不是因为被男人甩了,所以伤心过度。”
这么说有点过分了,万一真是这样,我不就等于戳别人伤疤了吗。
但是夏婧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是淡定自如的回答:“男人?呵,我不需要男人,我甚至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傻女人会为了一个男人哭的梨花带雨。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这样。就算我以后遇到一个我喜欢的,有一天不合适了,分别了,我也会站起来淡忘他。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
好吧,攻击失败。
我继续问道:“那你一开始又是什么原因喝酒呢?”
此话一出,夏婧瞬间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滞起来,怡然自得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洞。
她眼神迷茫,肩膀微微下垂,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