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夏婧这个人很突兀,她来的时候很突兀,她的性格很突兀,做事风格很突兀。我不能理解,但是我认为很正常。如果所有人的行为准则都围绕一条标准的平行线旋转,那么这个世界会很突兀。
小“年糕”交给大妈之后,我整个人轻松不少,身上缺失一份重量,走路行云流水,脚步空荡荡的。就像是电视剧里无数次上演的分别后遗症,我认为我需要一场痛快的玩耍来化解。
于是下午我们尽可能的抛开所有前面发生的事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这座陌生的小城市逛街、游走。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把这里当成历史文化古城去放肆,就像人生平平无奇,非要看作跌宕起伏的美丽浪漫去粉饰。
夏婧终于可以在魏语面前肆无忌惮的喝酒了,她买了一瓶伏特加,走在大街上,瓶子也不合就这么端着,时不时往嘴里灌。
我不知道伏特加是多少度,估计不低,隔着一米远的距离都能嗅到浓烈的酒气,还有那悲伤的味道。
出人意料的是,夏婧的酒量比我想象中强好几倍。一下午,她边走边喝,喝干一瓶再买一瓶。等到夜色悄悄给这座天空披上黑纱,她足足喝了有两瓶。
尽管如此,夏婧也只是微微泛红着脸,告诉我们,她似乎微醺了。
然后我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问号不是她酒量有多好,而是她是不是人?
魏语抱着同样的震惊,问道:“你这么能喝,为什么那天我们撞到你的时候,你还能醉的神志不清?”
夏婧有点凡尔赛的回答:“可能是我今天喝的比较收敛。”
于是我盯着她手里只剩两三口的第二瓶伏特加陷入了颠覆性的沉思……
我听人说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不知是否,夏婧也是喝习惯了才练就一身酒缸子的本领。我只知道我要是这么练,死亡会比酒量先一步找到我。
一下午就这么晃晃悠悠的一闪而过,晚上我们吃了顿具有陕西特色的晚餐,然后就上车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出发!下一站,四川。”魏语迫不及待的系上安全带,右手驾轻就熟的拉下手刹。
这么快就要去四川了呀。我也有点小期待,四川,天府之国,听说那里的姑娘声音柔美,说话好听。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川菜的辣度,还是吃微辣吧。
夏婧坐在后座,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
车子驶在马路上,逐渐的远离城市。不知不觉,我在陕西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一走,我还有点依依不舍。
可我自始至终只是个过客,碰巧路过而已。年轻的时候总想把每一只与我擦肩的蝴蝶揣进口袋,却不知道自己的口袋其实是很小的,装下自己就足够了。
“先停一下。”夏婧突然说道。
魏语不解的问道:“又怎么了?”
夏婧不语,只是面带浅浅的笑容,用纤腻的手指了指车窗外边的一处浅滩。
那里是汉江的中上游,河边没有什么护栏,只是远远的看得到几颗明亮的火光若萤火虫一样点缀一片夜景,描绘一圈橘子色调的氛围,勾勒这个夏季的风味。
与此同时,夏婧把车窗拉开半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隐隐听得到一阵有点专业水平的唱音微弱的飘进车里。
魏语转头看了看,“是篝火晚会啊。”
“才不是篝火晚会呢,”夏婧纠正道:“你看,唱歌的人就站在一块地毯上,旁边坐着个吉他手,条件这么简陋,分明是卖场。而听众只是晚上出来散步觉得好听才驻留,大部分都是站着,条件好的带把板凳坐着听戏。”
“哦……你想去听?”
“嗯嗯。”夏婧当即睁大期许的眼睛,用幼儿园小姑娘拜托大人买糖的娇音点头。
“行啊,出来就是放松的。那我们就,走吧。”
……
……
魏语想找个空旷又不会有人查的地方停车,正好浅滩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不少车子停在那里,也没人收费。
既然要听歌,怎么能少的了饮料呢。魏语作为一名实在的享乐主义者,很有趣味的从车上拿了两瓶冰红茶,她一瓶,我一瓶。
不是不想给夏婧,而是她上车前又买了一瓶伏特加,现在才喝半瓶。她说:“有酒就够了。”
那个时候,练习生还没成为形象大使,所以我但说无妨。夏婧整整喝了两瓶半的伏特加,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醉倒的倾向,甚至可以说是行动自如。除了她上脸的一抹红晕和呼吸带出的酒精气息,完全看不出她喝了那么多。
除此之外,魏语还从后备箱拿了两把折叠式小板凳,这样就可以坐着听歌。
为什么是两个呢,因为刚出发的时候就我和魏语两个人,魏语自己没没想到车上会多出一个,也就没有准备。
折叠式小桌倒是有,只是夏婧拒绝了:“我站着就好。”
于是夏婧的存在便更加的突兀,可能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我们找了块人群稍微稀疏的地方,这里虽然与汉江保持一段距离,但是也能在吉他旋律和歌手不是非常专业的歌声中倾听见潺潺的水声。
之后我和魏语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手捧立方体包装的冰红茶。夏婧站在魏语身边,一手插兜。
篝火不断扭动的焰叶随徐徐飘忽而来的夜风变换姿态,蹦出的火光深深醉倒在夏婧手中伏特加白晶的玻璃里,顷刻间给夏婧素白的手背铺满秋枫的滟泽。
恍惚,月亮轻轻跃过乌云,洒脱的光辉与橙黄融合。好似这个夏天直线被无目的地延长,与遭遇的沉重相交,重叠出一个点。在这个点里,我们可以隔绝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只需记得当下,手里冰红茶的甘甜与清爽。
“魏语,你过来一下。”夏婧突然摆出似笑非笑的面容,戏谑的对魏语勾了勾手指。
“你又咋了?”魏语故作不耐烦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接着,夏婧把嘴凑近魏语的耳朵,手背挡旁边,窃窃私语。
我不知道夏婧对魏语说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需要将我隔开的,无非是一些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不得不好奇。
魏语听完,面色羞红,扭曲的唇角,瞳眸里摇晃着某种不知所措。